汪紫璇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这“厚赐”背后的深意,是让她盯紧郕王!她连忙垂下眼睫,恭敬道:
“儿臣明白,定不负母后期望。”
太皇太后将孙太后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也笑着对身旁的许江道:
“既然孙太后都给了如此重礼,哀家这个做皇祖母的,也不能落后。去,把哀家妆奁里那个紫檀盒子拿来。”
许江领命而去,很快捧来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太皇太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通体翠绿、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色泽温润欲滴,毫无瑕疵。
“这对镯子,是当年太宗仁孝皇后赏给哀家的,陪了哀家大半辈子。”
太皇太后语气带着追忆,将镯子递给汪紫璇:
“如今,哀家把它传给你。望你日后与郕王相敬如宾,和睦持家,将这福气传承下去。”
这对镯子或许不如那顶珠冠炫目,但其蕴含的历史与意义,却更为厚重。
汪紫璇再次谢恩,心中喜悦更甚。
周景兰侍立在胡善祥身后,看着那顶华美耀眼的珠冠,又看看那对承载着岁月与祝福的翡翠玉镯,听着满殿的欢声笑语,心中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微澜。
那是对寻常女子一生最重要时刻的天然向往,也是对自身命运多舛、身如浮萍的淡淡酸楚。
她迅速垂下了眼帘,掩去眸中情绪。
一直留意着她的韩桂兰,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立刻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内多数人听见,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周景兰:
“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真是疼爱未来郕王妃。汪小姐真是好命格,好福气,这泼天的富贵和恩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得来的。有些人哪,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终究是没这个福分承受。”
这话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周景兰心中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她脸色瞬间一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再也无法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待下去,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汪紫璇和那两件贵重礼物上时,她低声对胡善祥说道:奴婢有些不适,出去透透气”。
她便匆匆福了一礼,低头快步走出了正殿。
殿外的空气带着秋日的凉意,周景兰靠在院中一棵叶片已开始泛黄的古柏树下,方才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她并非嫉妒汪紫璇能得到那些,而是痛恨这命运的无常与自身处境的卑微,更因韩桂兰那恶毒的嘲讽而感到屈辱。
就在她默默垂泪之际,一个身影悄然追了出来,是朱祁钰。
“景兰!”
他声音急促,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焦灼。
周景兰闻声,如同受惊的小鹿,慌忙用袖子擦去眼泪,转身就想避开。
“别走!”
朱祁钰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决,将她带到了宫殿侧面一处更为偏僻、堆放杂物的小回廊角落。
“放开我!王爷请自重!”
周景兰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
朱祁钰却紧紧盯着她,阳光透过廊檐的缝隙,洒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勾勒出她清丽绝伦的轮廓。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泛着红,如同浸在水中的黑曜石,脆弱又倔强,鼻尖微红,唇瓣因紧抿而失了血色,却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心中一痛,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涌上心头。
“景兰!”
他声音沙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若愿意,我现在就去求皇祖母!求她为我们赐婚!什么王妃,什么规矩,我都不在乎!”
周景兰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王爷!你疯了吗?!太皇太后病体未愈,你大婚在即,此刻去说这些,是嫌局面不够乱吗?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变得冰冷而疏离:
“杭泰玲……她如今在你身边。她虽……虽行事有差,但终究曾是我的好姐妹。王爷,望你……看在我的份上,莫要苛待于她。她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
“代替?谁要她代替!”
朱祁钰眼中满是痛楚与不解:
“景兰,你明明……”
“没有明明!”
周景兰打断他,仿佛要斩断所有念想:
“王爷,你我之间,本就该在两清。你当年赠我玉佩,不久之后,我便还你一块。就在尚宫局送往你府邸的贺礼之中,一枚黄玉玲珑,系腰之物。从此,你我恩怨两清,互不相欠!”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
朱祁钰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故作绝情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痛,一颗心仿佛沉入了冰窖。
原来,她早已准备好斩断一切。
巨大的悲伤与不甘淹没了他。
他猛地向前一步,伸手捧住她的脸,低下头,想要吻上那令他魂牵梦萦却总是吐出冰冷言辞的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