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营的临时休整区域,弥漫着伤药刺鼻的气味、压抑的呻吟,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
丙字七队残存的三人围坐在一角,无人言语。
缺耳壮汉的断臂处裹着厚厚的、渗出暗红色血渍的绷带,他靠着墙壁,双目紧闭,额头布满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楚。那柄门板巨刀斜倚在手边,刀口崩裂,沾满黑紫色的魔血凝块。
瘦削修士脸色苍白得吓人,指尖无意识地颤抖着,试图将一根变形的淬毒飞针扳直,却屡屡失败。他眼神空洞,仿佛神魂仍未从那无止境的杀戮中抽离。
金属面甲修士摘下了半面甲,露出一张布满陈旧伤疤、嘴唇紧抿的冷硬面孔。他正用一块沾血的软布,一遍遍地擦拭着一柄替代用的长刀,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那是世间唯一重要的事。
楚山河坐在他们对面的阴影里,暗金战斧横于膝上。他身上的伤口已在强悍的体魄和丹药作用下初步愈合,但连续不断的惨烈厮杀,消耗的不仅是灵力,更是心神。一种深沉的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从四肢百骸弥漫开来,侵蚀着意志。
他闭上眼,试图调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白日惨烈的画面——魔物狰狞的嘶嚎、同袍临死前的惨叫、厉魂老怪那怨毒而戏谑的窥视目光、以及…万毒泽深处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还有…那枚在胸前微微散发着冰凉触感的玉簪。
陈长生…他此刻,又在何处?他那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些纷乱的念头如同毒藤缠绕,让他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
呜——!!!
凄厉到变调的警报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如同丧钟般敲响!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都要尖锐!
“最高警戒!最高警戒!!”
“所有修士!即刻归位!!”
“它们来了——!!!”
恐慌的嘶吼声透过扩音法阵,瞬间传遍整个天璇卫城!
楚山河四人猛地睁开眼,瞬间抓起兵器,如同绷紧的弹簧般冲出营房!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经历过白日血战的老兵,都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卫城之外,远方的地平线上,夜幕被彻底撕裂!
不再是杂乱的魔潮,而是…一支军队!
一支沉默、森然、散发着滔天死寂与邪恶气息的魔物大军!
它们排列着整齐的军阵,兵种分明:手持骨盾骨矛的重甲魔兵在前,喷吐毒液酸液的远程魔怪在后,天空中是黑压压一片、遮蔽星月的飞行魔禽!更后方,是数十头体型堪比山峦、散发着元婴期恐怖威压的巨型战争魔傀!它们的眼眸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每一步踏出,大地都为之震颤!
而在这些魔物大军的上空,悬浮着数十道身影!
冥殿的巡界使、血魂宗的长老、以及更多气息诡异、显然来自其他邪派或异族的强者!他们如同检阅军队的死神,冷漠地俯视着摇摇欲坠的卫城。
厉魂老怪赫然在列!他站在一名笼罩在浓郁黑雾中、气息深不可测的冥殿高层身侧,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残忍笑意,目光戏谑地扫过城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这支恐怖大军的最中央,由八头元婴期魔龙牵引着一架巨大的白骨战车!战车之上,空无一人,却散发着一股令天地法则都为之扭曲、退避的…极致威严与恐怖!
仿佛那战车,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沉睡的…灭世存在!
真正的总攻!冥殿和血魂宗,动用了真正的核心力量!他们不再试探,而是要一举碾碎这座卫城,敲开帝关的门户!
“结阵!快结阵!”
“所有灵力炮!最大功率!轰击那些战争魔傀!”
“求救!向主城求救!我们挡不住!!”
城头之上一片大乱,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即便是最悍勇的老兵,面对这等毁天灭地的阵容,也感到了彻骨的绝望!
“血屠营!上城!堵住缺口!”那名独眼修士的声音嘶哑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退路。
楚山河眼中最后一丝疲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他握紧战斧,血煞之力再次燃烧!
杀!
唯死而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如星海、古老如洪荒的恐怖意志,毫无征兆地,从万毒泽的最深处,轰然降临!
这股意志并非针对任何人,更像是一个沉睡了万古的庞然大物,于此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仅仅是“睁眼”所带来的无意识威压,就如同无形的天穹,狠狠压了下来!
咔嚓!嘭!
天璇卫城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护城大阵,光幕连一息都未能支撑,瞬间爆碎!化为漫天飘零的光点!
城头上,所有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齐刷刷惨叫着瘫软下去,七窍流血,神魂遭受重创!就连许多元婴修士,也瞬间脸色煞白,气血逆流,修为稍弱者直接喷出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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