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产士指导苏苗苗调整呼吸，何世清就跟着一起做，一遍遍地示范：“吸气，腹部用力，对，像吹蜡烛一样呼气……”她的视线始终胶着在苏苗苗的脸上，看着她苍白的唇瓣，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心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喘不过气。她多希望能替苏苗苗承受所有的痛苦，哪怕是万分之一。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天际线透出一抹淡淡的橘红。产房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苗苗的力气快要耗尽了，靠在何世清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说：“清清……我好像……不行了……”
“不，你可以的！”何世清用力抱住她，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你看，天亮了，暖暖也在等你呢。想想我们的约定，要一起教她画画，教她认字，带她去看世界……苗苗，你是最勇敢的妈妈，我一直都知道。”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掰成小块喂到苏苗苗嘴里，“补充点力气，我们一起等暖暖出来。”
就在这时，助产士的声音带着兴奋：“宫口开全了！产妇准备好，我们要用力了！看到头了，加油！”
苏苗苗在一阵剧烈的宫缩中，猛地攥紧了何世清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发力。何世清红着眼眶，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喊：“苗苗，加油！再用力一点！我们的暖暖就要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却一直忍着没掉——她要给苏苗苗最坚实的支撑。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突然划破产房的寂静，像破晓的号角，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紧张与疲惫。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何世清怔怔地看着助产士托起的那个小小的婴孩——浑身粉嫩，还带着淡淡的胎脂，眼睛紧闭着，小嘴巴张着，哭声响亮而有力。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何世清再也控制不住，蹲在产床边，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啜泣，是决堤般的奔流，里面混着对苏苗苗的心疼，对宝宝平安降生的喜悦，还有九个月来所有的期盼与担忧。她俯下身，额头抵在苏苗苗汗湿的额头上，泣不成声：“生了……苗苗，生了……是女儿，我们的女儿……你和宝宝都平安……”
苏苗苗虚脱地躺在产床上，浑身被汗水浸透，头发粘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但在听到那声啼哭的瞬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极度疲惫却又无比满足的笑容，那笑容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光辉，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她虚弱地抬起手，抚上何世清泪湿的脸颊，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清清……是我们的暖暖……真的来了……”
助产士熟练地为宝宝清理身体，裹上柔软的襁褓。小家伙似乎是哭累了，被包裹好后就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偶尔还会咂巴一下小嘴。当助产士把那个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小生命放到苏苗苗怀里时，苏苗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像捧着稀世珍宝般抱住她，眼泪无声地滴落在襁褓上。
何世清擦干眼泪，紧紧挨着产床坐下，手指颤抖着伸过去，极轻地碰了碰宝宝的脸颊。那皮肤柔软得像云朵，比她设计过的任何材质都要细腻。她的目光胶着在那张小脸上，怎么也看不够——小巧的鼻子像苏苗苗，微微抿着的嘴巴像自己，连闭着眼睛时长长的睫毛，都带着两人的影子。
“身高50厘米，体重3.2公斤，各项指标都正常，Apgar评分十分！”护士笑着报出数据，把体检表递给何世清，“恭喜你们，是个健康的小公主。”
产房门“咔嗒”一声打开，孙婷婷几乎是冲了进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是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当看到苏苗苗平安地躺着，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何世清红着眼圈却满脸笑容地守在床边时，老人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快步走到床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苗苗……你怎么样？疼不疼？宝宝……宝宝还好吗？”
何世清小心地从苏苗苗怀里接过宝宝，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她把襁褓递到孙婷婷面前，声音里满是骄傲：“妈，您看，这是暖暖，您的孙女儿，健健康康的。”
孙婷婷颤抖着双手，近乎虔诚地接过那个小生命。她的手因为激动而不停发抖，怕自己抱不稳，特意调整了好几次姿势。当看到外孙女闭着眼睛熟睡的模样，看到她小巧的五官，看到她偶尔蹬一下的小脚丫时，老人再也忍不住，抱着宝宝老泪纵横，却又笑得合不拢嘴：“暖暖……我的小暖暖……外婆终于等到你了……”
苏苗苗靠在枕头上，看着眼前的画面，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她轻声说：“妈，清清，我们给宝宝取了大名，叫何苏。”
何世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紧紧握住苏苗苗的手，眼眶又热了。何苏，何世清的“何”，苏苗苗的“苏”。这个名字，将她们两个人的生命紧紧联结在一起，也延续了苏苗苗母亲的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外婆，一定也在天上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为她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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