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同一柄淬毒的铁锤,砸在每个江东兵士的心上,带着无尽的嚣张与残忍。
“我乃曹丞相麾下虎痴许褚!周瑜小儿,你军上将太史慈,已被我斩于马下!念他也是条好汉,特将尸身送还,尔等可要好生收殓,免得做了孤魂野鬼,连回江东的路都找不到!”
话音未落,一物被从曹军阵前高高抛起,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重重地砸在两军阵前的泥泞之中。
那正是太史慈。
他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死战不退的刚毅,心口处一个巨大的血洞,几乎将他半边身子都撕裂开来,手中那柄惯用的长枪,早已不知所踪。
周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看见了,他看见许褚那张狞笑的脸,看见他身后的曹军士卒如何用长枪的枪尾,一下又一下地戳弄着太史慈的遗体,像是在戏耍一具没有生命的玩物。
那份刻入骨髓的羞辱,比千万支利箭攒射更让人痛不欲生。
“子义……”周瑜喉头一甜,一股滚烫的铁锈味直冲上颚。
他没有压制,反而借着这股气血上涌的力道,猛地向后一仰。
“噗——”
一口鲜血在空中喷洒出凄艳的扇形,如同杜鹃泣血。
紧接着,他身子一软,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大都督!”
“都督!”
程普、黄盖等人目眦欲裂,肝胆俱碎,疯了一般策马冲上,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
只见周瑜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角挂着刺目的血痕,已然不省人事。
江东军阵瞬间大乱,指挥中枢的轰然倒塌,远比一场惨烈的败仗更能摧毁士气。
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方才因太史慈之死而燃起的怒火,顷刻间被一盆刺骨的冰水浇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悲恸。
对岸的许褚见状,更是得意忘形,他一脚踩在太史慈的背上,用枪柄狠狠碾压着那不屈的头颅,放声狂笑:“哈哈哈哈!看看你们的周郎!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死了个部下就吓得吐血坠马,这般货色,也配与我家丞相为敌?江东鼠辈,尽是无胆匪类!”
他的笑声与辱骂,像一把把盐撒在江东将士的伤口上。
无数人双目赤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过江去,将那恶徒碎尸万段。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周瑜已然心神崩溃之时,被众人簇拥在怀中的他,那紧闭的眼帘下,眼球却在极其轻微地转动着。
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静得如同一块万年玄冰。
吐血是真的,那是极致的愤怒与悲痛冲破理智的束缚,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但坠马,却是假的。
在那口血喷出的瞬间,一个疯狂而决绝的计策,已在他心中电光石火般成型。
曹操,你既要用子义的死来乱我军心,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死”,来为你精心准备一座最华丽的坟墓!
大军在一片愁云惨雾中退回了营寨。
周瑜被抬入中军大帐,军医进进出出,皆是愁眉不展,连连摇头。
很快,大都督怒极攻心、重伤垂危的消息便如瘟疫般传遍了全军。
接下来的数日,江东大营彻底陷入了瘫痪。
营中再也听不到操练的号子声,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哭泣。
为太史慈举行的丧仪,因为主帅的“病危”而变得更加悲凉。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挂着惶恐与不安,讨论着是战是走,军心已然涣散到了极点。
而中军大帐,则成了整个大营的悲伤之源。
周瑜水米不进,汤药不入。
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清醒时,便对着太史慈的灵位,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哭声嘶哑,闻者无不落泪。
他会突然从床榻上挣扎起来,拔出佩剑要冲出去为太史慈报仇,却又“力不从心”,再次栽倒,口中喃喃念着“子义,吾愧对汝”,直至哭得昏厥过去。
程普、黄盖等一众老将日夜守护在帐外,个个面带忧色,唉声叹气。
他们多次“强行”闯入帐中劝说,却都被周瑜哭骂着赶了出来。
几天下来,这位名震江东的儒将,已经形销骨立,面无人色,仿佛一盏随时都会熄灭的油灯。
曹军的探子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回报给曹操时,曹操抚掌大笑,断定周瑜气量狭小,不堪一击,江东军已是土崩瓦解,破之在即。
于是,曹军的防备日渐松懈,每日只派些小股部队在江对岸耀武扬威,用最污秽的言语叫骂,极尽挑衅之能事。
面对这等羞辱,江东诸将却得到了最严厉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战,违令者斩!
黄盖立于营寨箭楼之上,听着对岸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住冰冷的墙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身后的韩当,更是将腰间的刀柄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盘踞的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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