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在身后沉重闭合,将纯白回廊那令人窒息的秩序风暴隔绝。然而,门内的景象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另一种层面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里并非想象中布满冰冷仪器和培养舱的工厂车间。恰恰相反,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诡异的……生态奇观。
他们站在一处悬空的金属平台上,下方是一个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地下天坑。天坑的穹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柔和白光的晶石,如同倒悬的星空,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而天坑之中,生长的并非寻常植物,而是一棵棵高达百米、通体如同纯净白玉雕琢而成的巨树。这些巨树的枝叶并非绿色,而是呈现出半透明的、流淌着乳白色光晕的形态,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仿佛无数人轻声呢喃的沙沙声。它们的根系深深扎入下方一片散发着氤氲雾气的、紫金色的土壤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比“间隙之地”的池塘更加精纯,更加磅礴。呼吸之间,都能感到浑身细胞在欢呼雀跃。然而,在这极致的生命活力之下,却缠绕着一股同样浓郁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绝望与哀伤。
苏晚晴怀中的《生命之章》发出了悲鸣般的震颤。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些白玉巨树的“呢喃”,正是无数细微意识碎片汇聚成的痛苦河流!每一棵树,都是一个被扭曲、被放大的生命意识的聚合体!它们的根系,正贪婪地从那片紫金色的土壤中汲取着养分,而它们的枝叶和树干,则如同被连接的血管,将凝聚后的生命能量,通过无数无形的能量通道,输送到上方,汇入“秩序摇篮”的能量网络!
这片所谓的“生命温床”,并非自然的造物,而是一个将无数生命意识强行糅合、催生、并最终收割的终极农场!那些紫金色的土壤,散发着与星核源液和蓝色晶体同源、却被某种力量污染异化后的气息,正是催生这些“意识之树”的根源!
“这……这就是‘基石’的真相?”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看着下方那一片寂静而残酷的“森林”,感到一阵阵反胃,“他们把人的意识……像种庄稼一样种在这里?!”
林烬的目光则更加锐利,他穿透了那浓郁的生命光晕,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在那片紫金色土壤的深处,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强大的束缚与扭曲之力。这股力量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印在每一寸土壤、每一棵“树”的意识核心之中,强制它们维持着这种“生长”与“奉献”的状态。
这力量的感觉……与他体内那冰冷的本源,以及蓝色晶体中蕴含的古老气息,隐隐有着一丝对抗,却又诡异地同源。仿佛出自同一个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只是走向了不同的分支。
“欢迎来到‘摇篮’的根基,生命的归处。”
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三人猛地转头,只见平台边缘,一个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如同圣徒般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杖,眼神清澈如同婴儿,却又深邃如同古井,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他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但林烬的直觉却在疯狂预警——这个老者,比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包括那七个光人长老,都要危险!
“你是……大长老?”苏晚晴警惕地问道,净化之力在体内凝聚。
老者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悯的笑容:“不,我并非长老会成员。我是这里的……‘园丁’。你可以叫我守树人。”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片白玉森林,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眷恋与哀伤:“我照料它们,看着它们生长,倾听它们的‘歌声’,也……见证它们的‘奉献’。”
“奉献?”林烬的声音冰冷刺骨,“你将这种扭曲的、强制的牺牲,称之为‘奉献’?”
守树人看向林烬,清澈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他体内隐藏的一切。“年轻人,你体内蕴含着‘终末’与‘太初’的矛盾气息,你能看到表象下的真实。但你可曾想过,若无这片‘温床’的奉献,‘秩序摇篮’早已在污秽与混乱中崩塌,这数万幸存者,又该如何自处?”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天坑上方,那无形的能量输送网络:“是它们的牺牲,换来了屏障的稳固,换来了空气的清新,换来了食物的生长。用少数意识的‘沉睡’,换取多数肉体的‘存活’,这难道不是一种……必要的‘秩序’吗?”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扭曲的逻辑,却仿佛拥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谎言!”苏晚晴厉声反驳,泪水再次涌出,“真正的秩序,应该是守护每一个生命!而不是将一部分生命当成另一部分生命的养料!这根本不是守护,这是最残忍的剥削!”
守树人脸上的悲悯之色更浓:“孩子,你还年轻,未曾见过真正的绝望。当整个世界都被‘错误’侵蚀,当同类在污秽中扭曲、疯狂、相互吞噬时,你就会明白,维持一片‘纯净’的代价是何等巨大。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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