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日前遭遇不幸,丹田被毁,修为尽失。我辈修士,逆天争命,前途艰险。小女清雪,虽资质愚钝,却也一心向道。如今这般情形,若再履行婚约,只怕……误了清雪的前程,也拖累了贤侄啊。”
话语看似客气,实则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大厅内,林家众人脸上皆浮现怒色。
林震天脸色一沉,强压怒火:
“苏兄此言差矣!婚约乃两家先祖所定,岂能因一时挫折便轻易毁弃?我儿天赋卓绝,即便暂时受挫,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东山再起?”苏万山嗤笑一声,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林兄,何必自欺欺人?丹田被毁,乃修行绝路!古往今来,你可曾听说有谁能从废人之身重回巅峰?难道要我女儿,将来守着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过一辈子吗?”
“废人”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枫心上。
他身体猛地一颤,抬头看向苏万山,目光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苏伯父!”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与清雪的婚约,是两家之谊。今日我林枫是遭逢大难,但未必就永无出头之日!您又何必把话说得如此绝情?”
这时,一直沉默的苏清雪终于抬起了头。
她看向林枫,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挣扎,但最终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然所取代。
她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纸婚书——那鲜红的绸布,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林枫哥哥……”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残忍,但……道途漫漫,我不想就此止步。这份婚约,还是……解除吧。”
她将婚书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挽回的决绝。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纸婚书上,聚焦在这对曾经令人艳羡的年轻人身上。
林枫死死地盯着苏清雪,看着她眼中那份为了所谓“道途”而舍弃一切的冷漠,心中的某种东西,仿佛随着那纸婚书的落下,彻底碎裂了。
原来,往昔的情谊,在冰冷的现实和个人的前程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沙哑,充满了自嘲与悲凉。
“好,好一个道途漫漫!”
林枫的目光从苏清雪脸上移开,扫过苏万山,扫过那些倨傲的苏家护卫,最后定格在厅外灰暗的天空。
“我林枫今日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你们苏家趋炎附势,落井下石,我无话可说!”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
林震天想要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依靠着座椅的扶手,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脊梁,尽管身体摇摇欲坠,但那眼神却如寒星般锐利,扫视全场,竟让一些苏家护卫不敢直视。
“苏清雪,”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你苏家负我在先,他日莫要后悔!”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滴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他指着那血印,声音如同誓言,响彻整个大厅:
“莫欺少年穷!今日之辱,他日我林枫,必百倍奉还!”
字字铿锵,如金石坠地!
一股虽微弱却无比决绝的气势,竟从他废弛的躯体中迸发出来,让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震!
苏清雪娇躯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看林枫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苏万山脸色也变得难看,冷哼一声:
“狂妄!一个废人,也敢口出狂言!我们走!”
说罢,拂袖而起,带着苏家众人狼狈离去,连那纸婚书都忘了拿。
一场闹剧,以最屈辱的方式收场。
大厅内,只剩下林家众人,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林震天看着儿子倔强挺直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和复杂。
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林枫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苏家人消失的方向,以及地上那摊鲜红的血渍。
极致的屈辱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如同寒冰,覆盖了他的心头。
力量!
一切都是因为力量!
没有力量,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无法守护!
没有力量,连曾经的挚爱,都会离你而去!
他缓缓抬起手,摸向怀中贴身佩戴的那枚龙纹玉佩。
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触手温润,在这冰冷的时刻,仿佛是他唯一的慰藉和依靠。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及玉佩的刹那——
嗡……
玉佩竟微不可察地轻轻震动了一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感,悄然传入他的掌心。
林枫猛地一怔,低头看向胸口。
这感觉……是错觉吗?
他凝神细察,玉佩表面依旧古朴无华,龙纹清晰,却无任何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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