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带着一身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传送带来的轻微眩晕感,更带着满腔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激动与献宝般的雀跃。
他一刻也等不了,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经过北荒风雪和虚空穿梭后略显凌乱的衣袍,便怀揣着那只被他用体温和灵力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的玉盒,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捧着圣物,直奔至寒殿而去。
他的心跳得又快又响,几乎要撞破胸膛。
琥珀色的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欢喜和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即将再次面对她而产生的紧张。
这一次,他没有被拦在殿外。
或许是他周身那尚未散尽的、来自万载玄冰窟的极致寒意,以及玉盒中那株纯净太阴本源的气息,让值守的侍卫判断此事或许与圣女殿下相关,又或许是花帝早有谕令,对他这个“未婚夫”的权限有所放宽。
总之,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至寒殿那扇巨大的、雕刻着繁复冰菱花的殿门前。
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容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却依旧抑制不住那上扬的尾音:“殿下!容澈求见!”
殿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但下一刻,那扇厚重的、仿佛能隔绝一切生机的殿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比外界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刚刚从极寒之地归来的容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殿内。
至寒殿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空旷、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无一物。唯有中央一座巨大的万年寒玉台,散发着森森白气,以及玉台上,那道素白清冷的身影。
若离依旧保持着盘膝静修的姿势,淡蓝色的长发如冰瀑般垂落,周身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太阴清辉,如同环绕着一条冰冷的星河。她甚至没有睁开眼,仿佛容澈的闯入,只是一粒微尘落入了广袤的冰原,引不起丝毫关注。
容澈的心跳更快了。他屏住呼吸,一步步走上前,在距离寒玉台尚有十步之遥时便停了下来——这是他能感受到的、不被她那自然散发的威压所排斥的最近距离。
他双手捧着那只玉盒,如同捧着滚烫的山芋,又像是捧着易碎的梦境,声音因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
“殿下,我……我去了一趟北荒……在万载玄冰窟里,找到了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的盖子。
刹那间,柔和而纯净的清辉流淌而出,驱散了周遭一部分浓得化不开的寒意,如同在绝对冰冷的黑暗中,投入了一抹皎洁的月光。
那株月华琉璃蕊静静躺在玉盒中的万年冰髓上,通体晶莹剔透,枝叶舒展,脉络中月光流转,顶端的花苞含羞待放,散发着圣洁而空灵的气息。它与这至寒殿的气息同源,却又多了一份难得的、柔和的生机。
“它叫月华琉璃蕊……古籍上说,它只生长在极致纯净的太阴之地……我、我觉得它很配您……就……就斗胆采了来,献给殿下。”容澈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有些发烫,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玉台上的人,只是紧张地盯着那株花,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殿内陷入了更长久的寂静。
只有那株月华琉璃蕊在无声地散发着清辉,与若离周身流淌的太阴清辉相互辉映,却又显得如此渺小和微弱。
就在容澈的心几乎要沉到谷底,以为又一次石沉大海之时——
寒玉台上,若离周身流淌的清辉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万古不化的寒冰,淡漠地扫了下来。目光先是落在玉盒中的月华琉璃蕊上,停留了大约一息。
容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那冰冷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没有任何情绪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仅仅是一瞥。
如同神只俯视蝼蚁,如同寒风掠过雪地。
没有赞许,没有惊讶,没有厌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就只是……看到了。
随即,她复又闭上了眼睛。周身的太阴清辉恢复流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道清冷得不带丝毫波澜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淡淡响起,如同冰珠坠地:
“放那儿吧。”
三个字。
没有情绪,没有温度,甚至听不出是接受还是拒绝。
只是告知一个放置地点。
容澈满腔的炽热和期待,如同被一盆绝对零度的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他脸上的红晕和紧张迅速褪去,变得有些苍白,捧着玉盒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是如此彻底的漠然。
仿佛他九死一生、倾尽心力才得来的宝物,于她而言,与路边的石头、飘落的雪花,并无任何区别。
“……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回应道。
他依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放在寒玉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株散发着皎皎清辉的灵植,在这片绝对冰冷和寂静的领域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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