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主孙思邈轻描淡写的一句“依你所言”,仿佛只是在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瞬间将整个事件推向了无可挽回、必须分个高下的巅峰。整个百丹殿内,先前所有的嘈杂、议论、惊疑,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看似平凡、却执掌丹道牛耳的麻衣老者,以及他对面那对敢于撼动擎天巨树的道侣身上。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孙淼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与怨毒交织的复杂神色,有谷主亲自出面应下,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注定要完蛋!那赤袍长老则微微躬身,退至孙思邈身后,眼神低垂,掩去了其中的惊悸与算计。
唐家兴心中亦是凛然。孙思邈的出现,以及他那深不见底、仿佛与整个丹鼎城融为一体的气息,都表明这将是一场远超之前预想的硬仗。但他目光坚定,毫无退缩之意,只是揽着韩慧云的手臂更紧了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韩慧云靠在他怀中,脸色依旧苍白,但双眸中的青金色已缓缓敛去,只余下一抹深沉的疲惫与更加坚定的意志。她轻轻回握唐家兴的手,示意自己无碍。
“既然谷主应允,不知这斗丹的章程与题目,该如何定夺?”唐家兴不卑不亢地问道。既然对方应战,细节便需明确,以免对方后续耍弄手段。
孙思邈目光温润,扫过唐家兴,又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气息虚弱的韩慧云,缓缓道:“斗丹,乃丹道神圣之事,自当公允。题目,便由丹师公会与在场诸位德高望重的道友共同拟定,以示公正。时间,就定在三日后,丹会主擂之上,天下同道共鉴。至于规则……便按最传统的来,各炼一丹,以丹药品级、功效、理念高下,由公推之裁判共同评定胜负。小友,以为如何?”
他话语平和,仿佛只是在商议一件寻常事务,但其中蕴含的自信与不容置疑的权威,却让人心生敬畏。将题目交由丹师公会与众人拟定,看似公允,实则也将压力给了中间方,更将圣尊府彻底置于万众瞩目之下,再无转圜余地。
“可。”唐家兴简洁回应,并无异议。在绝对的实力与道理面前,任何规则都是形式,他相信己方所持之道。
孙思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目光转向一旁早已候命、额头见汗的丹师公会吴执事等人,以及人群中几位气息渊深、显然来自其他大宗门或古老世家的代表。
吴执事等人不敢怠慢,立刻与那几位受邀而来的重量级人物聚在一处,以神识飞速交流起来。斗丹题目,既要保证公平,不偏袒任何一方,又要能真正考验出丹道修为的高下,还需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绝非易事。尤其是此次斗丹牵扯到药王谷这尊庞然大物和一个新崛起的、理念奇特的“圣尊府”,题目更需慎之又慎。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等待中缓缓流逝。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决定这场惊天斗丹走向的关键。
约莫一炷香后,吴执事与那几位大人物似乎达成了共识。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先是对孙思邈和唐家兴分别行了一礼,然后面向全场,运足灵力,声音清晰地宣布:
“经丹师公会与万法宗玄诚道长、天机阁妙言真人、北域冰原部族大祭司等诸位道友共同商议,秉着公允、溯源、济世之原则,现定下此次斗丹之题目——”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坎:
“炼制一味丹药,其效需能为一毫无灵根的寻常凡人,实现无损延寿一纪(十二年)!”
“……”
题目宣布的瞬间,整个百丹殿陷入了刹那的绝对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紧接着——
“哗——!!!”
如同火山喷发,巨大的哗然之声几乎要掀翻殿顶!
为凡人延寿!还是无损延寿一纪!
这个题目,太刁钻,太出乎意料,也太……意味深长了!
众所周知,修真界丹药万千,能助修士突破瓶颈、提升修为、强化肉身的数不胜数,但专门针对毫无灵根、经脉闭塞、无法自行炼化霸道药力的凡人的延寿丹药,却是凤毛麟角,甚至可以说是丹道中的一个冷僻分支,近乎空白!
原因无他,凡人躯体太过脆弱,如同芦苇,稍有不慎便会崩毁。而延寿本质是逆天而行,触及生命本源,所需药力往往极其庞大或性质特殊,绝非凡人能够承受。强行服用,结果多半不是延寿,而是爆体而亡或被药力侵蚀成非人怪物。历史上并非没有丹师尝试,但成功者寥寥,且大多代价巨大,或留有严重后遗症,根本谈不上“无损”。
这题目,等于是要求在不损坏“瓷器”的情况下,强行改变其内在的“年限”,其难度,远超炼制那些药力狂暴、只为修士服务的所谓“灵丹妙药”!
“这……这题目也太难了!”
“是啊,凡人如蝼蚁,寿数天定,强行无损延寿,近乎逆改天道法则了!”
“丹师公会这是出的什么题?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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