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灯光有些昏黄,映照着四张尚且陌生的脸庞。帮王建国把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塞进床底后,宿舍里的气氛明显热络了不少。
“陈默,古典文献,对吧?”王建国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热情地揽着陈默的肩膀,“你这名字起得好,听着就稳重,跟咱这专业气质挺搭。不像我,王建国,一听就是我爸那辈人起的,充满时代烙印。”
他话语里的自嘲和爽朗让陈默和李哲都笑了起来。李哲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地说:“名字是符号,承载着父辈的期望。建国,有建设家国的抱负,是很好的名字。”
“得,还是哲学会说话。”王建国哈哈一笑,又转向陈默,“哥们儿,你刚那一下可真利索,我那箱子死沉,装的都是书,你一下就推进去了,练过武术?”
陈默将装有刻刀的木盒小心地放在自己书桌的抽屉里,闻言笑了笑,含糊道:“家里是农村的,从小干农活,有把子力气。”
“农村好哇,”王建国似乎对什么都充满兴趣,“接地气!不像我,从小在城里长大,五谷都分不太清。以后得多跟你请教。”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另一个室友,此刻也整理好了床铺,从上铺利落地跳下来。他身材匀称结实,动作协调,留着很短的平头,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他朝陈默伸出手,笑容干净:“你好,我叫张毅,国际关系学院的。刚才看你发力,腰马合一,不是单纯靠蛮力,是练过吧?家传的功夫?”
张毅的目光很敏锐,语气也带着一种内行的笃定。陈默有些意外,与他握了握手,感到对方手掌虎口处有明显的茧子,那是长期握持某种器械留下的。他不再隐瞒,点头道:“是练过一点,家传的陈氏太极拳。”
“太极拳?”王建国眼睛瞪得更大了,“就是公园里老头老太太慢悠悠比划的那个?能打架?”
张毅接过话头,解释道:“那是简化后的养生操,真正的传统太极拳实战能力很强,发劲刚猛。陈家沟是太极拳发源地,没想到室友里就藏着一位高手。”他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较量之意。
李哲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易经》有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拳理通哲学,看来陈默你不仅是武学传人,更是行走的哲学实践者。”
陈默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就是从小跟着爷爷练,强身健体,谈不上什么高手,更不敢说懂哲学。”
四个年轻人,来自天南海北,带着不同的背景、专业和性格,在这间小小的宿舍里,完成了第一次碰撞。王建国的热情外向,李哲的严谨哲思,张毅的敏锐尚武,以及陈默的内敛沉稳,初步构成了这个小小集体的生态。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忙碌的入学手续和购置生活用品中度过的。四人常常一起行动,王建国自然成了气氛担当和砍价主力,李哲负责理清流程和核对清单,张毅体力好,主动承担了拎重物的任务,而陈默则以其沉稳细心,时常注意到大家忽略的细节。一种属于室友间的默契,在琐碎的事务中慢慢滋生。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急促的哨声便划破了宿舍楼的宁静。
“军训!开始了!”王建国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地哀嚎。
校园里的气氛陡然一变。随处可见穿着崭新或略显肥大迷彩服的新生,像一股股绿色的溪流,向着指定的训练场地汇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兴奋、紧张和些许疲惫的气息。
陈默所在的连队被分配在五四体育场。夏末的阳光依旧毒辣,塑胶跑道被晒得微微发烫。教官是个皮肤黝黑、表情严肃的年轻士官,姓赵,嗓音洪亮,眼神锐利得像鹰。
“站军姿!是军人的第一课,也是你们这大学的第一课!”赵教官在队列前踱步,声音不容置疑,“挺胸!抬头!收腹!两肩后张!双腿夹紧!身体微向前倾!目光平视前方!”
要求细致而严格。一开始,大家还能保持新鲜感,努力挺直腰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越升越高,汗水开始从额角、鬓边渗出,顺着皮肤滑落,带来一阵阵痒意。迷彩服很快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双腿开始发酸、发胀,脚底板像是站在烙铁上。
王建国站在陈默旁边,已经开始轻微地摇晃,嘴里发出细微的吸气声。李哲则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显然也在硬撑。张毅站得最标准,如同标枪般钉在地上,但额头上也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陈默深吸一口气,悄悄调整了呼吸的节奏。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完全依靠肌肉的僵硬来维持姿势,而是下意识地运用了太极拳站桩的功夫。虚领顶劲,含胸拔背,松腰落胯,气沉丹田……看似挺拔紧绷的军姿,在他身上,却找到了一种内在的松弛与平衡。他将身体的重量均匀地分布在双脚,膝盖微曲,符合太极“似站非站”的要领,极大地缓解了腿部的压力。同时,他意念下沉,忽略掉阳光的灼烤和汗水的瘙痒,将注意力放在自身的呼吸和重心的稳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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