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的母亲
丁小满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死死烙在费小极背上,签证的碎片像濒死的白蝶在烂尾楼的腐臭空气里飘落。
“狗…杂种…”丁小满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诅咒,嘴角蜿蜒流下的血线刺目惊心,“我做鬼…也拉着你…”
费小极头都没回,一脚踹开挡路的破门板,身影没入棚户区更深的阴影里,只有冷酷的声音砸在身后:“做鬼?老子现在就送你下去!想活命?跟我走,去自首!把阮老鬼供出来!老子…给你骨髓!”
最后那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得丁小满浑身剧颤。咯血的咳嗽淹没了他嘶哑的咆哮。骨髓?这魔鬼…会捐骨髓?!
陈北斗那狗窝一样的“诊所”里,腥臭几乎凝成实质。老疤正哆嗦着把最后一滴可疑的暗红液体挤进陈星宇的血管,孩子小脸白得像刷了层石灰,呼吸微弱得只剩一丝热气吊着。
“费…费爷!”老疤看见撞门进来的费小极,吓得手里的空血袋掉在地上,“不…不成了!真没辙了!您看这…”
费小极冲到木板床边,一把揪起陈星宇的衣领,脸几乎贴到那冰凉的额头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小王八蛋!听着!密码!你妈生日!阮氏梅!她生日几号?!说出来!老子带你去找活路!”
陈星宇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像溺水的人在黑暗中徒劳挣扎,嘴唇哆嗦着,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十…月…”
“十月几号?!!操!快说!”费小极急得眼珠子冒火,手指掐紧了孩子的肩膀。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了他,陈星宇身体痛苦地蜷缩,再次陷入昏迷,只有那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呼吸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十…月?”
费小极像被抽了一鞭子,猛地直起身。十月!只有一个月份!阮氏梅死了多少年了!谁知道她具体生辰?!他脑子里瞬间划过丁小满那绝望又怨毒的脸,划过那张撕碎的签证,划过阮父阴魂不散的名字…线索似乎都在那个老赌鬼身上!
“照顾他!死也要给老子吊住这口气!”费小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疤,转身就往外冲。他不能等!必须立刻找到阮父!陈星宇随时会咽气!这张芯片是他翻盘唯一的希望!
就在他拉开门闩的瞬间,一个瘦小得像鬼魅的影子,踉跄着扑倒在诊所门口满是污水的泥地上。
丁小满。
他几乎是爬着追过来的,破夹克上沾满了泥泞和呕吐物的秽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深陷的眼窝里,那两团恨火却烧得更旺了,死死盯着费小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艰难的喘息。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着一张揉得发皱、沾着点点暗红斑块的纸——是从烂尾楼地上抓起来的签证碎片!
“你…你说…自首…骨髓…”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说…清楚!”
费小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摊烂泥,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他蹲下身,一把揪住丁小满油腻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脸对着脸,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
“听着,病痨鬼。阮老狗用日本签证买你画那张破画,把你当枪使,坑老子入局。现在,想活命,想治病,只有一条路:跟老子去指证他!把你知道的阮老狗的老底,全他妈倒出来!只要你把事办成了,”费小极的手指用力戳着丁小满瘦骨嶙峋的胸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老子带你去最好的医院!抽老子的骨髓救你!不然…”他冷笑一声,甩开丁小满的头,“你就抱着这几块碎纸片,烂死在这臭水沟里吧!”
骨髓…活下去的希望…像垂死之人眼前晃动的、混着剧毒的蜜糖。
丁小满浑浊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喘息粗重得如同拉锯。恨意和求生欲在他枯槁的身体里疯狂撕扯。他死死盯着费小极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无赖和冷酷的脸,仿佛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可信度。最终,那滔天的恨意被骨髓带来的、渺茫却无法抗拒的“生”的光压下去一丝丝。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咕噜,攥着签证碎片的手,指关节捏得惨白,艰难地点了一下沉重的头颅。
“阮…阮老板…”他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找…找张姨…”
“张姨?”费小极皱眉,不耐烦地问,“哪个张姨?”
“…陈北斗…别墅…佣人…”丁小满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吐血,“…阮老板…只联系她…她…知道…生日…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再次打断了他,蜷缩在地上,像一条被踩烂的虫子。
陈北斗别墅的佣人?张姨?知道阮氏梅的生日?!
费小极脑子里轰的一声!九爷临死的暗语密码锁、陈星宇昏迷前吐出的“十月”、芯片的关键线索、阮父的踪迹…所有死结,似乎都指向了陈北斗那个守卫森严、如同龙潭虎穴的别墅!指向那个叫“张姨”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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