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清孤儿院
肾上腺素褪去后的空虚,像抽筋扒皮似的,从费小极的骨头缝里渗出来。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肋下那片被陈北斗保镖踹出来的闷痛。他瘫在“济世孤儿院”对面巷口的阴影里,后背死死抵着冰冷潮湿、长满苔藓的砖墙,才勉强撑住自己不滑下去。汗水混着灰尘,在他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泥沟,糊住了半只眼睛,但他连抬手抹一把的力气都榨不出来。
“妈的…跟…跟掏空了似的…”他喉咙里滚出一串模糊的咕哝,像破风箱在抽。
几个小时前,他像条疯狗,靠着不要命和几分狗屎运,愣是把昏迷的陈北斗从那烧着昂贵檀香的温柔乡里给拖了出来,塞进了那辆黑色奔驰的后备箱。过程根本没工夫细想,全是肌肉记忆里的街头斗狠和求生本能。现在停下来,才觉出浑身骨头都在呻吟。
黑诊所里那点惨白的灯光,阮氏梅怀里婴儿青紫窒息的小脸,还有小山那个写着拼音的、要去“弄钱”的傻逼纸条…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轮番轰炸,像钝刀子割肉。
“操!”他低骂一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马路对面那片灯火通明的地方。
“济世孤儿院”。好大的名头!白天的照片拍得挺像那么回事——崭新的红砖围墙,刷着绿漆的、尖尖的屋顶像个童话城堡,操场上还漆着花花绿绿的卡通图案。孩子们咧着嘴在阳光下做操的照片,印在宣传册上,要多阳光有多阳光,要多慈善有多慈善。
可现在,晚上九点多了。操场上鬼影子都没一个,黑洞洞的。可主楼三楼西边那一排窗户,灯还他妈亮得刺眼!惨白惨白的灯光,跟黑诊所里那盏一样,透着股说不出的冰冷和邪性。费小极白天拐弯抹角打听过,那片是“特殊护理区”和“医学观察室”,闲人免进。
特殊护理个屁!费小极心里冷笑。他想起陈北斗被拖出洗浴中心时,裤子口袋里掉出来的那张皱巴巴的纸。纸上是打印的字迹,冷冰冰的:
项目:弥赛亚计划(血清迭代样本库)
地点:济世孤儿院(西翼三层B区)
负责人:陈主任(权限A+)
安保等级:三级(外松内紧)
样本状态:活性维持良好(液氮-196℃)
备注:加速孤儿纳入流程,扩大基数。无关人员清除。
当时情况紧急,费小极只扫了一眼,但“血清”、“孤儿院”、“清除”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尤其是最后那个“清除”,让他后颈的寒毛都炸起来了。这他妈哪里是孤儿院?分明是个披着慈善皮的牲口棚!养着人,就为了抽他们的血?!
陈北斗这老王八蛋,自己亲儿子等着换血救命,他倒好,在这搞什么狗屁的“弥赛亚计划”,弄个血清库!还他妈用孤儿?!
“操你祖宗!”费小极又骂了一句,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烧得他眼睛赤红。他掏出那部屏幕裂成蜘蛛网的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扭曲狰狞的脸。手指在油腻的屏幕上划拉着寥寥几个联系人。
媒体!只有把这盖子掀了,让太阳底下晒晒这蛆虫窝!光靠他自己闯进去?对方安保三级(虽然不知道啥意思,听着就不好惹),还可能有枪!他费小极是有点街头本事,但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能单挑一个武装据点。而且,他需要证人!需要铁证!
“喂?是‘都市探照灯’吗?我…我有猛料!绝对的猛料!能炸翻天的!”他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城南‘济世孤儿院’,知道吧?挂羊头卖狗肉!里面根本不是什么慈善!他们在拿孤儿做人体实验!抽血!搞血清!绝对真实!我他妈就在现场外面盯着呢!对!有证据!绝对有!你们敢不敢现在派人过来?带上摄像!要快!慢了人就转移了!”
“喂?‘真相追击’栏目吗?听我说!城南‘济世孤儿院’……”
他一连拨出去四五个电话,对那些平时打爆了也未必能接通的热线号码一遍遍吼着同样的话。他把自己知道的、猜想的、加上七分愤怒三分添油加醋,全倒了出来。用的是最底层、最糙、但也最具煽动力的语言。
“操!信不信由你们!不来拉倒!老子自己豁出去闯!到时候新闻头条就是‘孤胆英雄血洗黑心孤儿院’!你们连口热屎都赶不上!”对着最后一个电话,他几乎是咆哮着挂断,胸口剧烈起伏。
他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巷子里的阴风穿堂而过,吹得他一个激灵。刚才的愤怒和疯狂稍退,一丝冰冷的恐惧爬上心头。
老子这是在赌命啊…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赌那些媒体真能被这惊天丑闻吸引过来,赌他们能在安保反应过来之前冲进去拍到铁证,赌陈北斗背后的势力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灭口!赌赢了,孩子可能有救,陈北斗这老王八也得扒层皮!赌输了…那就真他妈是“清除”名单上又多一个了!
远处传来了隐约的、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还有晃动的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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