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锈磁带里的童谣
秦墨教授的血,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蜿蜒,像一条暗红色的毒蛇,最终凝固在“2023.6.17”那几个歪斜的数字旁边。法警冰冷的枪口抵着费小极的后颈,把他死死按在被告席坚硬冰冷的木头上。混乱、尖叫、闪光灯、法槌徒劳的敲击声……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费小极的眼珠子通红,死死钉在那几个血字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不是恐惧,是淬了毒的恨意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疯狂。悠然居的茶局!他妈的,又是那个鬼地方!
“2023年6月17日,悠然居,下午三点…”费小极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个字都裹着腥气,是对着旁边试图控制局面的一个年轻法警吼出来的,“查!监控!停车记录!所有人的手机信号!操他妈的!林秘书那天也在!他后来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秦教授用命指着那儿!你们他妈瞎了吗?!”
没人理他。在法庭枪击、鉴定专家当众被狙杀这种捅破天的恶性事件面前,他这个小混混医疗诈骗犯的嘶吼,渺小得如同尘埃。他被粗暴地拖了下去,塞进一辆窗户焊着铁条的重型押解车,不是回看守所,而是直接被扔进了市局特设的隔离审讯室。外面天翻地覆,阮庆山的保镖在枪响后如同鬼魅般消失,警方大规模搜捕,陈北斗被“保护性”带走协助调查,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血腥味。
费小极被单独关着,像一头被铁笼困住的饿狼。墙壁惨白,铁门厚重,只有头顶一盏白炽灯二十四小时亮着,照得人眼发花,心里发慌。没日没夜地被提审,问的问题来回就那么几个:怎么认识秦墨的?那份代孕协议他事先知不知道?枪击案他有没有策划?背后指使者是谁?目的何在?
“老子就是个背黑锅的!秦教授是张姨的朋友!张姨!看守所食堂那个!”费小极梗着脖子,口水都快喷到对面警察脸上,“协议他妈是秦教授拿出来的!枪是阮庆山那条老狗的人开的!老子全程戴着手铐!操!你们不去抓真凶,围着老子转个屁!”他耍无赖、骂娘、拍桌子,就是不松口。他心里明镜似的,警察现在也乱了阵脚,秦教授的死和那份捅破天的协议,让案子彻底变了性质。他没证据证明阮庆山指使杀人,警察同样没直接证据钉死他。他就是一块滚刀肉,暂时安全,但也憋屈得要爆炸。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那个日期:2023.6.17。还有…103章!疤脸从林秘书那偷来的、藏在103章旧书里的窃听器!那玩意儿被疤脸死死攥着,在水泥厂塌方前一刻丢给了他!
“操!书!那本书!”费小极猛地从硬板床上弹起来,冲到铁门前疯狂拍打,“警察!警察!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求拿回我的个人物品!看守所里!我存的东西!”
没人搭理。他现在是敏感人物,任何接触都要层层审批。费小极急得在狭小的牢房里转圈,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妈的,那本破书!那摔坏的窃听器!林秘书偷录的、关于那次茶局的录音!秦教授用血指着那天,录音里一定有鬼!阮庆山那条老狗,肯定在里面放了什么屁!
煎熬了整整三天三夜,就在费小极快要憋疯的时候,厚重铁门上的观察窗“哐当”一声被拉开。外面站着的不是警察,是张姨那张疲惫、憔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脸!
“小兔崽子!”张姨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哭腔和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儿,“秦大哥…没了!我给你送点换洗衣服…看守所那边,东西…”她飞快地塞进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件旧衣服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的手在抖,塞东西时趁机用力捏了费小极的手腕一下。
费小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飞快地摸索着旧衣服,在一条破牛仔裤的裤腿夹层里,摸到了那本硬邦邦的、几乎散架的《电工基础》第103章!书的封面被水泥灰和可疑的暗红色液体浸透,边角都卷了起来。
“张姨…”费小极嗓子发紧。
“什么都别问!”张姨厉声打断他,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他,“秦大哥…不会白死!你…活着!把该挖出来的…都挖出来!”说完,观察窗“哐”地一声关上,脚步声急促离开。
费小极抱着那本沾血的破书,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到地上,浑身都在抖。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里面,那个被林秘书改装过的、只有火柴盒大小、外壳已经摔得变形开裂的微型录音模块,静静地躺在夹页里,几根细如发丝的导线裸露出来,断了几截。旁边还有一枚锈迹斑斑、磨得极其尖锐的铁钉——这是看守所里费小极用床板一点点磨出来的“杰作”。
希望,就他妈在这堆废铜烂铁里了!
……
(转场:深夜隔离审讯室)
头顶的白炽灯依旧惨白。费小极赤着脚,盘腿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个入定的老僧——如果他脸上没有那种近乎癫狂的专注、眼睛里没有布满熬夜的血丝、手里没有拿着那枚磨尖的铁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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