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从徐巧芳眼前飘过去。
徐巧芳正在帮李家大嫂收拾菜园子呢，立秋之后就该种白菜萝卜了，但是李嫂子在黄瓜豆角不结了之后，又种了点秋黄瓜。
这次买的种子不行，秋黄瓜结了两茬就不结了，她喊徐巧芳来拿秋黄瓜，徐巧芳正巧也没什么事情，就帮着她一起把地给收拾了。
“我还从来没种过地呢！”
徐巧芳一身的力气，用锄头的时候却怎么用都觉得不舒服。
李家大嫂熟练的把地里的黄瓜瓤子搂出去。
李秀秀放学后趴在门口的小桌子上写作业，囡囡好奇地趴在边上看，一会儿给人家递个橡皮，大姐姐写个作业，把她给忙活的不行。
“那你有福气，我们都种了一辈子的地。”
徐巧芳一锄头下去，只在地上砸了个小坑。
“有啥福气呀，我们家祖上就在城里做点小生意，我娘家爹那时候开了一家修鞋店，养活我们兄弟姐妹五六个，我们小时候饭都吃不饱。”
“后来城里建食品厂占了我家的地，我就以抵协工的身份进了食品厂，捞了个编制。还因此把我娘家的哥哥姐姐们都给得罪完了，至今也没有来往。”
李家大嫂问道：“这是为啥呀？他们没有编制？”
徐巧芳叹了口气。
“因为他们都成家了，这个编制是给我爹的，我爹身体不太好，他让我接班，当时的政策是只能未婚子女接班，我是最小的，编制给了我以后，我哥哥姐姐们就不干了，闹着分家。”
“我娘老早就没了，我爹身体不好，又被气下毛病，没多久人就也没了，我也没再回过娘家。”
有娘家的女人不一定过得多好，娘家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是没有娘家的女人这一辈子都过得很苦。
徐巧芳在苏家受了气，连诉说的人都没有，更没别的地方去，她就只能自己忍着。
忍得她都习惯了，忍得她天天麻痹自己，没想到苏国正跟秦春霞那事儿让她连表面的和平都无法维持。
她弯腰把绊住锄头的草根捡起来扔到外面。
回顾前半生，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
“过日子，谁家都是一笔糊涂账。”
“妈！”
李家大嫂抬头一看，脸上的惆怅被喜气掩盖。
“兰兰，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徐巧芳看见了一个跟李家大嫂长相有些相似的姑娘。
“大妹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老大闺女兰兰，二十六了，出门五年了！”
出门就是结婚的意思。
“秀秀，你大姐回来了！”
“大姐！”
李秀秀起身迎上来。
“大姐，我想你了，你咋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看我呢！”
徐巧芳把囡囡抱起来。
“嫂子，你家闺女回来，你们好好说说话，我带囡囡先走了。”
李家大嫂跟徐巧芳相处的好，拉着她不让走。
“不碍事，都去屋里歇会儿，你帮我干了活，我总得好好招待招待你，秀秀，去泡一壶茶叶，大家坐下来都喝点儿！”
李兰兰提着两兜东西，一兜是鸡蛋。
“妈，你先把鸡蛋放下，我还给你们买了衣裳呢！”
李家大嫂把鸡蛋接过去放在上屋的主桌上，李秀秀已经扒着塑料袋看大姐给她买的衣裳了。
“我给秀秀买了一个秋衣，一条长裤，又买了个外套，这天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凉了，到时候正好穿。”
“谢谢大姐！”
“这一身是给俊博的。”
是一套球服。
“哎呀，俊博自己能赚钱了，你还给他买干啥！”
“剩下这些是你跟我爸的。”
“我们都有衣服穿，你花这个冤枉钱干啥呀！你婆婆不说你？”
当妈的心疼自家闺女，总是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但是闺女能回来，李家大嫂打心眼里开心。
李兰兰也哽咽了。
“妈，我用自己的工资给你们买衣裳，他们说不着我！”
她还带了绿豆糕，给囡囡了一块儿，让徐巧芳吃，徐巧芳摆手不要。
还是那句话，谁家都不容易，绿豆糕是哄小孩子的东西，她一个大人，也不好意思吃人家的。
娘俩拉起手开始说话，徐巧芳听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
“嫂子，你今天晚上歇一天吧，闺女好不容易回来，等会儿我让俊博给你送一块儿肉，我去前面做饭。”
李家嫂子感激徐巧芳的通情达理。
“那行，回头我把肉钱给你！”
徐巧芳三五天买一次肉，多的冻到冰柜里，等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化冻。
有时候村里的人临时家里来客人了，没地方去买肉，就去找徐巧芳买一点。
徐巧芳也不赚他们的钱，多少钱从屠宰场买的，就多少钱让给大家。
时间长了，大家形成了一种默契。
徐巧芳也不推辞，她照常给李家大嫂开工资呢，她又没剥削李家大嫂，没什么不好意思要钱的。
做生意要是不好意思，生意干脆也别做了！
开学了，各家的娃娃都得上学写作业，来仓库里看电视的小孩少了，但也有那么几个每天掐着点过来看动画片，给囡囡准备一个小板凳，囡囡也能看上一会儿。
徐巧芳一只眼睛看着囡囡，一边干手里的活。
苏耀祖放学回来的晚，男孩子吃得多饿的快，徐巧芳给他留了一碗菜，留了两个馒头。
趁他吃饭的时候问他。
“你们班是不是新转来一个女同学？长得很漂亮，家世也好？”
苏耀祖没有心眼，塞了一嘴的菜。
“妈你怎么知道？”
徐巧芳叹了口气，心想完了，看来那个女同学就是苏耀祖跨不过去的坎儿，不管给他转不转学，他都会遇上。
“那女孩家里是做什么的？为啥转到五高？”
苏耀祖低头继续吃饭。
“那是人家的私事儿，我今天才刚认识人家，我能上来就打听人家的家世？”
苏耀祖想起来同学们的要求，磨磨唧唧地开口问道，“妈，我同学知道咱家是干批发的，问我能不能送他们一些文具啥的，我都答应大家了，你能不能跟嫂子说说，给我……”
徐巧芳恨铁不成钢，在他脑袋上戳一下。
“你倒是大方，咱可以便宜点儿按照批发价卖给他们，怎么能免费送呢？咱们进货不要钱，人工不要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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