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龙潭虎穴,权世勋(幼子)眼中却无半分犹豫。“刘把头,你带‘血竭膏’和影九(另一名虎贲卫)立刻乘备用船离开天津,走大清河水路,务必亲手交到陈前辈手中!此物关乎兄长性命,不容有失!”他将紫玉匣郑重交托。
“二爷!您…”刘把头眼眶发红。
“执行命令!”权世勋(幼子)语气斩钉截铁,“我自有脱身之法。影七,随我赴约。”
“蓝雀”咖啡馆内,留声机播放着慵懒的爵士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香和雪茄烟雾。衣着光鲜的洋人、故作姿态的买办、眼神闪烁的投机客,构成租界特有的浮华与危险交织的图景。角落的卡座,一个金发微秃、穿着考究但难掩落魄气息的白俄中年男子,正是“罗曼诺夫”。他脚边放着一只精致的鳄鱼皮手提箱。
“李先生,久仰。”罗曼诺夫操着生硬的汉语,带着浓重口音,推过皮箱。箱盖开启一条缝,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贴着英文标签的玻璃小瓶——盘尼西林!“货真价实,来自瑞士巴塞尔。按道上规矩,验货需付三成定金,三千现大洋或等值黄金。”
权世勋(幼子)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那些标签,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箱边,实则感受着瓶身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重量差异。他不动声色,正要开口周旋,咖啡馆那扇镶嵌彩色玻璃的大门“轰”地一声被粗暴撞开!
十几名身穿黑色香云纱短褂、气势汹汹的青帮汉子如潮水般涌入!为首一人,脸上横亘一道蜈蚣般的刀疤,眼神凶戾,腰间赫然别着一把锃亮的“大镜面”盒子炮。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权世勋(幼子),亮出一块乌木腰牌,上面一个狰狞的“礼”字!
“好个‘李慕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疤脸汉子声如洪钟,瞬间压过了爵士乐,引得满堂侧目,“杀了我们‘通’字辈的吴三爷,劫了码头‘兴隆号’的红货(鸦片),还敢在英租界露面?青帮十万兄弟,容不得你这等败类!按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三刀六洞!弟兄们,给我拿下!”
“杀!”青帮打手齐声怒吼,雪亮的砍刀、锋利的斧头瞬间出鞘,寒光暴起!人群尖叫炸开,杯盘碎裂,桌椅翻倒!混乱中,几名洋人巡捕吹着警笛冲进来,却被青帮的人有意无意地挡在门口,形成短暂的僵持!
“影七!”权世勋(幼子)厉喝道,电光火石间判断,果然是中了影佐的杀招,这些莫须有的理由想来只是给洋人打的烟雾弹,思考间身体已如猎豹般向后急退!一直如影子般站在他侧后方的影七动了!没有半分犹豫,袖中滑出两柄尺长的乌黑短刃,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扑来的刀光之中!叮当脆响火星四溅!一名打手的砍刀被格开,影七的短刃已毒蛇般抹过其咽喉!热血喷溅!
权世勋(幼子)抓起桌上滚烫的银质咖啡壶,狠狠砸向疤脸汉子面门!趁其闪避,他猛地撞向身旁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巨大窗户!“哗啦——!” 玻璃粉碎!他裹挟着漫天晶亮的碎片,翻滚落入咖啡馆后巷潮湿肮脏的地面!
“追!别让他跑了!”疤脸汉子怒吼,带头冲向破窗。身后枪声骤响!“砰砰砰!”是青帮的人开了枪,子弹打在窗框和后巷墙壁上,碎石飞溅!影七如同人形壁垒,死死堵在破窗口,双刃舞成一团死亡旋风,将试图追击的打手死死拦住!但面对数把近距离射击的枪,血肉之躯终有极限!噗噗几声闷响,影七身体剧震,胸前、肩头爆开血花!他闷哼一声,却寸步不退,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把短刃掷出,精准地钉入一名枪手的眼眶!
“影七——!”权世勋(幼子)目眦欲裂,看着那道浴血的身影缓缓倒下,堵住了追兵的缺口。他强忍悲痛与怒火,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巷内堆积的杂物和复杂地形,向着法租界的方向亡命狂奔!身后,警笛声、青帮的怒吼声、巡捕的呵斥声乱成一团。
(三) 银狐露尾,账本噬心 (定州白府,账房密室,同日傍晚)
定州白府,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映雪斋的平静被王有禄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他脸色灰败,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蓝皮账册,如同捧着千斤巨石,手指都在颤抖。
“大小姐…出事了…”王有禄声音嘶哑,将账册放在白映雪面前的书案上。书案一角,那方盛放着断簪的锦盒,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白映雪抬眸,目光落在账册封面——没有题字,但纸张古旧,装帧精细。她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笔笔触目惊心的记录:
“丙子年(1936)腊月十五,购晋造‘七九’步枪贰佰支,子弹五万发,价大洋壹万贰仟…经手人:周文清。”
“丁丑年(1937)正月二十,购棉纱叁佰担(注:此批棉纱经碱化处理,可作火药捻芯),价…经手人:周文清。”
… …
落款处,赫然盖着两枚印章:一枚是白府外库的专用章,另一枚…竟是白映雪已故启蒙恩师周老夫子的私章!那枚她无比熟悉的、刻着“明礼斋主”的阳文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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