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奉命押送一批晋南的‘孝敬’去北平,途中遭悍匪截杀,全军覆没!是我!拼死护着老爷杀出重围!是我这条贱命,换了他白鸿儒一条命!是我无数拼了命护了你白家人的性命!”赵奎眼中血丝密布,充满了被遗忘的屈辱和怨恨,“可你白家是怎么待我的?一句轻飘飘的‘赏’,就把我打发到了护院,当了个毫不起眼的总管!守着那破院子!我大儿子小龙想谋个晋商护卫的好差事,他白鸿儒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却让他跟着权世勋那个混蛋干着掉脑袋的营生,还死在了黑石隘…你们...白家....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受伤的野兽:“影佐大人找到了我!他记得我的功劳!他许我!只要毁了赤焰草,在堡垒内部制造足够的混乱,配合‘亡者行军’里应外合…事成之后,我赵奎就是这盘龙垒的新主人!不!是整个晋南地下势力的新主子!小虎…也能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不用再替你白家卖命!白家、权家?算什么东西!一群将死之人罢了!白映雪!你和你肚子里的小杂种,还有权世勋那崽子,都得死!都得化成脓血!哈哈哈!”
恶毒的诅咒和狂妄的野心交织,将赵奎扭曲的内心彻底暴露。众人听得又惊又怒,李振彪更是气得须发皆张,恨不得立刻上前生撕了他。
白映雪的脸色在火光下白得近乎透明。她轻轻抚着高隆的小腹,那里面的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此刻翻江倒海般的愤怒与冰冷杀意,躁动不安。是自己,忽略了自家院里出生入死的兄弟!是自己忽略了乱世之中人人相争的残酷!赵奎的背叛,不仅源于影佐的利诱,更深植于白家内部那积年的肮脏与不公!是源于这旧时人生而不平的恶习!
“所以,你假传我令,命人将菌粉混入药渣,污染赤焰草?”白映雪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带了一丝愧疚。
“是又如何?”赵奎狞笑,“可惜没能彻底毁了它!没能看到你们绝望的嘴脸!不过没关系…‘亡者行军’携带的菌株,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影佐大人真正的杀招,早已布下!盘龙垒…注定是你们的坟墓!我在地下等着你们!哈哈哈…呃!”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一支冰冷的、淬着幽蓝寒芒的短匕,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递出,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的咽喉!是燕七!
赵奎双目圆睁,嗬嗬作响,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燕七,又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主位上神色冰冷、无动于衷的白映雪。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带着泡沫的污血。他眼中的怨毒、疯狂、不甘,最终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爹——!”赵小虎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叛堡通敌,戕害同袍,谋害主母,罪证确凿,死有余辜!”燕七缓缓抽出匕首,在赵奎尸体的衣服上擦净血迹,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他看向白映雪,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得以宣泄后的冰冷平静。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赵小虎压抑的呜咽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白映雪缓缓站起身。腹部的沉重感让她动作有些迟缓,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火光在她清冷的脸上跳跃,投下坚毅的轮廓。她看也没看赵奎的尸体,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后的、不可撼动的力量:
“雪鸮已死,然毒霾未散。‘亡者行军’仍在路上,影佐的灭世毒计尚未终结。盘龙垒的血,不会白流!赤焰草未绝,地肺炉未熄,我白映雪尚在,我晋南生机未断!”
她抚着小腹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汲取腹中那顽强生命的勇气。
“传令李振彪!‘焚霜绝命汤’药膏与火油弹备齐!死士队即刻出发!循念玄血符所指,沿着西北那条亡者之路,给我烧!找到一切与菌株有关之物,找到可能逃逸的携带者…找到一处,焚毁一处!将死亡…给我烧回影佐的老巢!”
“堡垒之内,肃清余毒!严查一切与赵奎过从甚密者!工坊地肺炉,火力全开!药师倾尽全力,熬炼‘焚霜绝命汤’!能救一人,是一人!”
“此仇此恨,刻骨铭心!此战之后,无论生死,我腹中之子,生而姓权!不论儿女,名——权靖烽!承父志,靖国难!烽火砺刃,雪耻家仇!”
“盘龙不灭!血火不息!”
她的话语,如同淬火的誓言,在这血鉴忠奸的寒夜里铮铮作响。腹中的权靖烽,仿佛也感受到了母亲那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决绝意志,第一次,以一种清晰而坚定的力量,隔着厚重的裘衣,回应了母亲的掌心。那微弱的胎动,如同冰封雪原下,第一颗破土而出的、蕴含着燎原之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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