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愈发凶猛,如瓢泼一般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在夯土墙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泥花,宛如无数只小手在疯狂地扒拉着墙皮,想要将这堵墙推倒。赵佳贝怡紧紧地拽着粗布外套的领子,将其高高拉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警惕地扫视着眼前那片茫茫的芦苇荡。
狂风呼啸着,裹挟着雨丝如鞭子般抽打在她的脸上,寒冷刺骨,仿佛一把把小刀子在割裂着她的肌肤,但她却浑然不觉,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背后的那个铁皮盒上,那铁皮盒被她的体温焐得发烫,里面装着的磺胺粉,隔着一层薄薄的蜡封,似乎都能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赵医生?”
身后传来低低的呼唤,带着点怯生生的颤音。赵佳贝怡猛地转身,看见个半大孩子从芦苇丛里钻出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全是被叶片割出的红痕。他戴着顶破草帽,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攥着根芦苇杆,杆头还缠着圈布条。
“石头?”赵佳贝怡认出了他,那是麻明福的徒弟,上次探监时见过的,那孩子左手有六指,握东西总不太稳,此刻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师父让我再送点东西。”石头把芦苇杆递过来,杆尾缠着个油纸包,解开时飘出股麦香,“刚烙的饼,还热乎。”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这是咸菜,我娘腌的,脆得很。”
赵佳贝怡接过饼,指尖触到温热的面香,鼻子突然一酸。在牢里啃了三个月霉窝头,这口热乎饼竟比山珍海味还让人动容。她掰了半块递回去:“一起吃。”
石头慌忙摆手,草帽都差点甩掉:“不、不用,师父说让我看着您走远点再回去。”他往身后瞥了眼,压低声音,“巡逻队刚才又过去了,带着警犬,您得往芦苇深处走,那边有片水洼,水下有暗道,能通到河湾。”
“你师父呢?”赵佳贝怡咬着饼问,饼渣掉在衣襟上,她小心翼翼地拈起来吃掉。
石头的肩膀垮了垮,声音低了半截:“师父被队长叫去问话了,说他昨晚值班时‘玩忽职守’,怕是……怕是要关禁闭。”他吸了吸鼻子,“师父让我跟您说,别惦记他,禁闭室的炕还算暖和,比牢里强。”
赵佳贝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她想起麻明福那条瘸腿,是当年为了救个落水的孩子被碾子砸的,阴雨天总疼得直冒汗。禁闭室朝北,四面漏风,哪有什么暖和的炕?
“这暗道……”她刚开口,就被石头打断。
“您放心,”孩子仰起脸,雨珠顺着草帽边缘往下滴,“我昨儿特意探过,水不深,能走。就是得憋着气钻过三个水洞,有点闷,忍忍就好。”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油布包,“这是火折子,防水的,钻洞时照亮用。”
赵佳贝怡接过油布包,触感粗糙,却比任何绸缎都让人踏实。她摸了摸石头的头,发现孩子的头发早就被雨水泡透,像块湿透的抹布。“回去吧,”她说,“告诉你师父,我记着这份情。”
石头用力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是个用红绳系着的小木头人,六指的手举着面小旗子,旗子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安”字。“这是我雕的,”孩子有点不好意思,“我娘说,带个‘安’字,走夜路不撞邪。”
赵佳贝怡把木头人塞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木头的纹路和自己的心跳。“谢谢。”她轻声说,看着石头的身影消失在芦苇丛里,才转身往深处走。
她小心翼翼地将饼和咸菜收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饼和咸菜虽简单,却承载着石头和他母亲的心意,让她在困境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他们对她的信任和支持。
赵佳贝怡沿着石头指引的方向,穿过芦苇丛,来到了那片水洼。水洼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显得格外宁静。她深吸一口气,按照石头的指示,憋住气,小心翼翼地钻入了水下暗道。暗道里漆黑一片,只有火折子发出的微弱光芒,指引着她前行。她的心跳加速,但想到石头的话,她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经过三个水洞的艰难跋涉,赵佳贝怡终于到达了河湾。她从水中钻出,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她回头望了望那片芦苇丛,心中默默感激石头和他的家人。
赵佳贝怡将小木头人紧紧握在手中,她知道,这个小小的护身符将伴随她度过接下来的艰难时刻。她将木头人塞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木头的纹路和自己的心跳。她轻声说:“谢谢。”然后,她转身,坚定地踏上了新的旅程。
芦苇比人高,叶片边缘像小刀,刮得脸和脖子火辣辣地疼。赵佳贝怡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里,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拔出来时能听见“咕叽”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暗处喘气。她不敢停,身后隐约传来警犬的吠声,越来越近,夹着人的吆喝:“往这边追!脚印往芦苇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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