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茅草顶又漏水了。
雨水滴答滴答地从椽子缝里漏下来,泥地上都是小水坑。赵佳贝怡正蹲在角落给老马换药,突然一滴冰凉的水落在她脖子上,她一个激灵,差点把药杵扔了。
“这破地方,真是遭罪啊。”老马疼得直咬牙,转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野外扎帐篷都比这儿强!”
赵佳贝怡没说话,只是轻轻用布条蘸着草药水,小心翼翼地擦着老马的伤口。这草药水是她昨天带着两个轻伤员去南山坡采的,用紫花地丁和蒲公英捣的汁,还加了点白酒煮过,苦得要命。昨天老马疼得直咬牙,今天却说不那么疼了。
“忍一下。”她轻声说,手指触到老马外翻的皮肉,忍不住皱了皱眉。伤口边缘已经发黑,这是感染的症状,再拖下去,这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十粒黑色药丸——这是她用藏在鞋底的三块银元从乡下老郎中那换来的。
“这药可贵了,一天只能吃两粒。”她把药丸塞进老马嘴里,看着他干咽下去,然后递给他水壶,“喝点水,压压苦味。”
水壶里的水有点铁锈味,是从仓库后面的井里打上来的。早上她打水时,看到井壁上都是青苔,水面上还漂着烂菜叶,但这儿就这一口井。她只能把水烧开三次,才敢给伤员喝。
“贝怡姐,外面又来了两个人!”小石头掀开门帘跑进来,脸上都是泥,“说是从江北逃过来的,一个断了胳膊,一个肚子中枪,看样子挺严重的!”
赵佳贝怡心里一沉。仓库里已经挤了十八个伤员,地方都快不够了,现在又来了两个重伤员,真是头疼。
“让他们进来吧。”她咬咬牙,重新给老马包扎好伤口,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小石头,去把里面的稻草整理一下,腾出点地方。翁伯,麻烦您再烧点热水,越热越好。”
翁老头应了一声,佝偻着背走向灶台。他最近咳嗽得厉害,每走一步都要咳两声,听起来像破风箱。赵佳贝怡看着他,心里有点酸——翁伯本来是码头搬运工,儿子死在战场上,他就跟着他们这支队伍,做些杂活,不要一文钱。
两个新伤员被扶了进来。断胳膊的那个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胳膊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另一个捂着肚子,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染红了半边衣服,呼吸微弱。
“怎么搞的?”赵佳贝怡一边检查伤口,一边问扶着他们的汉子。
“日本人的巡逻队!”汉子眼睛通红,声音颤抖,“我们藏在菜窖里,被狗发现了……我哥为了保护我,被他们砸断了胳膊,他为了让我们逃跑,自己引开巡逻队,结果肚子中了一枪……”
赵佳贝怡的手停了一下。又是日本人。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处理断胳膊的,脱臼时间长了会坏死。翁伯,有块结实的木板吗?”
翁老头从灶台后面拖出两块劈柴,昨天特意找锯子锯平的:“这个行吗?我还用砂纸磨过,不扎人。”
“可以。”赵佳贝怡接过木板,又从包袱里翻出两卷最结实的布条——这是她把自己的棉被拆的,棉花都给伤员做垫絮了。她让两个队员按住断胳膊的伤员,深吸一口气,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顺着骨骼的方向一旋一推!
“啊——!”凄厉的惨叫声差点把仓库顶掀翻,伤员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
“按住!别松手!”赵佳贝怡吼着,迅速用布条把木板固定在胳膊上,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等最后一个结打好,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湿透了,心跳得像打鼓。
“好了,别动,养几天就能好。”她擦了把汗,转身看向那个肚子受伤的伤员。手刚碰到他的衣服,就皱紧了眉头——伤口的血是黑色的,还带着股腥味,显然已经感染了。
“有手术刀吗?”她抬头问。
没人应声。仓库里静悄悄的,只有伤员的呻吟和外面的雨声。他们这支队伍本就是临时凑的,手术刀是没有的,连像样的剪刀都只有一把,还是翁伯从旧货摊上淘来的,锈迹斑斑。
“用这个。”麻明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举着一把匕首,刀刃在油灯下闪着寒光。“我刚用沸水烫过,又放在火上烤了烤。”
赵佳贝怡看着那把匕首——这是麻明福的贴身物件,据说跟着他杀过七个鬼子,刀把上还刻着个“福”字。她接过匕首,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有些发抖。
“怕了?”麻明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沙哑中带着点担心。
“不怕。”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我就是担心弄不好,让他受苦。”
“你尽力就好。”麻明福蹲下来,拍了拍伤员的肩膀,“这兄弟是条硬汉,你大胆下手,他撑得住。”
赵佳贝怡不再犹豫。她用烈酒消毒匕首,又用烧红的铁丝烫了烫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闭上眼睛,回想老郎中教的法子,找准伤口位置,猛地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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