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玄坛庙的院子里就跟翻了个个儿似的,忙得脚不沾地。
老周光着膀子蹲在台阶上,正龇牙咧嘴地给自己缠绷带。昨晚混战中被流弹擦过的胳膊肘肿得像个发面馒头,血把绷带浸得半透,他咬着牙往伤口上撒消炎粉,“嘶——”的一声抽气,额头上瞬间冒了层冷汗。“他娘的,这子弹擦过跟刀子割似的,比上次被马蜂蛰还疼!”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二柱子正蹲在墙角,全神贯注地擦拭着他手中的步枪。他把枪身稳稳地架在膝盖上,然后拿起一块蘸满烈酒的破布,在枪管上来回擦拭着,每一下都用了很大的力气,金属与破布之间的摩擦发出了“沙沙”的刺耳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这把枪所经历过的沧桑岁月。
随着二柱子不断地擦拭,那浓烈的酒气和铁锈味混合在一起,飘散在整个院子里,让人闻了有些刺鼻。然而,二柱子似乎对这种味道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步枪上。
“福哥,你快看看这枪膛!”二柱子突然兴奋地喊道,他举起手中的枪,左右摇晃了几下,好让福哥能看得更清楚些。只见那枪管里,还残留着一些黑黢黢的火药渣,这些火药渣紧紧地附着在枪管内壁上,仿佛是这把枪曾经战斗过的证明。
“昨晚可真是太惊险了!”二柱子心有余悸地说道,“这颗子弹壳居然卡在了枪膛里,差点没把我给崩了!还好我及时发现了,要不然今天可就没法跟你聊天啦!”
麻明福拎着只破木桶,正一下下往石板地上泼水。昨晚的血渍混着泥土凝成了暗红的斑块,得用劲才能冲开。水顺着石板缝往低处流,汇成小小的血水流进排水沟,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粗声粗气地喊:“都麻利点!太阳一出来,血腥味招苍蝇!”
“咳咳……咳……”
柴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跟破风箱似的,听得人心里发紧。是那个被活捉的黑衣杀手,昨晚中了三枪,左肩膀、小腹、大腿根各一个血窟窿,原本以为熬不过后半夜,没想到此刻还吊着口气。
麻明福把木桶往地上一墩,水花溅了二柱子一裤腿。“把他拖出来!”他抹了把脸,“趁还有气,再抠点东西出来!”
俩队员应声上前,刚掀开柴房门就皱起了眉——里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馊味。他们架着杀手的胳膊往外拖,这家伙疼得浑身直抽抽,脸白得像张烧纸,嘴唇哆嗦着,嘴里不断嗬嗬地冒血沫子。
麻明福蹲下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眼神跟淬了冰似的:“说吧,清水百合让你们抢那破药方,到底安的什么心?那娘们是不是跟日本人勾肩搭背了?痛快说,少遭点罪!”
杀手眼皮翻了翻,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麻明福从怀里摸出个黑瓷小瓶,倒出一粒圆滚滚的药丸,药味又苦又冲:“这是止痛的,吃了能让你舒坦点。”
药丸刚碰到杀手嘴唇,他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睁大眼睛,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光。他张了张嘴,费劲地挤出几个字,声音比蚊子哼哼还轻:“白……白小姐……命令……”
“啥?”麻明福把耳朵凑过去,“大声点!”
“药方……样本……必须到手……”杀手的喉结滚了滚,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内应……医生……接应……”
最后一个“应”字刚出口,他脑袋猛地一歪,脖子软得像根面条,彻底没了气。
麻明福捏着那粒没送出去的药丸,指节捏得发白。院子里瞬间静下来,只有老周缠绷带的嘶嘶声和二柱子擦枪的沙沙声,空气里的血腥味好像更浓了。“果然有内应,还是个穿白大褂的。”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里裹着股火气,“这是把咱们这儿当自家后院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突然传来“叮铃铃”的马铃声,急促得像在催命。小李骑着匹瘦骨嶙峋的马狂奔而来,马鬃乱糟糟的,他自己的马褂也被汗水浸得透湿,贴在背上像块膏药。
“福哥!顾先生那边捎信来!”小李翻身跳下马,因为跑得太急,脚刚落地就打了个趔趄,“昨晚山路口停着辆黑轿车,没挂牌照,车窗贴得乌漆嘛黑,就那么停着,盯着咱们庙门看了半宿!”
“后来呢?”二柱子停下擦枪的手,竖着耳朵听。
“后来!”小李喘着粗气,手撑着膝盖直摇头,“天快亮的时候,那车突然开了,我们的人悄悄跟了段路,看着它拐进防疫医院的后门了!”
“防疫医院?”麻明福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柴堆上,劈柴“哗啦”散了一地,“他娘的!披着救人的皮,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是把医院当成窝点了?”
廊下,赵佳贝怡一直没说话。她手里攥着块从药柜上敲下来的碎镜片,边缘锋利得能划手。镜片被她捏得发烫,映出她紧绷的脸——嘴角抿成条直线,眼神里却烧着团火。
“这就对上了。”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颤,却透着股咬碎牙的狠劲,“他们想要假药方,还想借着医生的身份摸咱们的底。行啊,那咱们就搭个戏台,让他们唱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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