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贝怡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时,指尖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像熟透的红樱桃,一滴滴落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麻明福蹲下来帮她捡,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手背,粗粝得像砂纸。
“别捡了。”他把碎片拢到一起,用脚碾了碾,“划坏了手,怎么给伤员换药?”
赵佳贝怡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血迹发怔。刚才老秦送来的铁盒子还放在桌上,锁扣上的铜绿蹭在指尖,带着种潮湿的腥气。
她起身走到桌边,再次打开盒子,照片上的日本女人抱着婴儿,背景是栋白色的小楼,墙面上隐约能看到“防疫给水部”的字样——那是731部队的幌子。
“她小时候……”赵佳贝怡的指尖拂过照片上婴儿的脸,那眉眼确实像清水百合,只是少了后来的阴鸷,“也是被当成实验品养的?”
麻明福凑过来看,喉结滚动了一下:“顾先生说,清水百合的父母都是731的研究员,在一次‘实验事故’里死了,她打小就在部队的保育所长大,说是‘观察对象’,其实跟笼里的小白鼠没区别。”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槐树叶撞在玻璃上,“啪啪”作响。赵佳贝怡把照片塞回盒子,金属牌上的“731-1047”硌得手心发疼。原来她的编号,从出生就刻好了。
“难怪她……”赵佳贝怡没说下去。难怪她对人体实验那么熟练,难怪她看人的眼神像在看标本——她自己就是从标本堆里爬出来的。
“别可怜她。”麻明福的声音沉得像块铁,“她手里的人命,能从这排到城门口。就算是被逼的,血债也得血偿。”
赵佳贝怡合上铁盒,指尖在锁扣上停了停。“我没可怜她。”她转身拿起药箱,“只是觉得……这世道,把人变成鬼的法子,实在太多了。”
夜幕降临,如墨的夜色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就在这漆黑的夜色中,赵佳贝怡早已稳稳地坐在一辆驶向城郊疗养院的马车上。
马车的车轴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是一首古老的歌谣,伴随着车夫手中甩动的响鞭,清脆而响亮。马蹄踏过湿漉漉的路面,溅起一串串水花,这些水花像顽皮的孩子一样,纷纷跳跃起来,打在车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赵佳贝怡静静地坐在车厢里,她的心情有些沉重。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掀开了车帘的一角。透过那小小的缝隙,她看到了街灯昏黄的光晕里,有一群身穿制服的人正在盘查过往的行人。他们手持刺刀,刺刀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赵佳贝怡心里明白,这些人是顾先生特意安排的。他们表面上看似在巡逻,维护城市的治安,但实际上,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清场,确保不会有人对她和车上的伤员动手。
“快到了。”车夫是个络腮胡的汉子,声音瓮声瓮气的,“那地方偏,夜里有狼叫,赵医生别怕,我给您留把柴刀。”
赵佳贝怡接过柴刀,刀柄上的木纹被磨得发亮。她想起那个编号伤员,听说他逃出来时被狼追过,腿肚子上少了块肉,现在一到夜里就发颤。
疗养院藏在山坳里,原是座废弃的天主教堂,尖顶在月光下像把倒插的剑。守门的老张头举着马灯迎出来,灯罩上的蛛网被风吹得抖动:“赵医生来了?那小伙子又闹了,刚把药碗摔了。”
赵佳贝怡跟着他往里走,走廊里的木地板“嘎吱”作响,墙面上的圣母像被人抠去了眼睛,黑洞洞的望着来人。转过拐角,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呜咽声,像受伤的野兽在哭。
“别碰我……别打针……”
她推开门,看见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缩在床角,身上的病号服被撕得破烂,胳膊上满是抓痕。他看见赵佳贝怡,突然像受惊的猫一样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是医生。”赵佳贝怡放轻脚步,把药箱放在桌上,“来给你换药。”
“药里有毒……”他突然尖叫,抓起枕头砸过来,“你们都想害死我!像害死他们一样!”
枕头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荞麦皮。赵佳贝怡弯腰去捡,瞥见他脚踝上的编号——731-2019。和清水百合的编号只差一千多,该是同一批“实验品”。
“他们是谁?”她慢慢靠近,声音放得像棉花,“你的同伴?”
年轻人猛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都死了……被解剖了……肚子划开,肠子流出来……他们还笑……”
赵佳贝怡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从药箱里拿出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尝尝?是甜的。”
年轻人警惕地盯着糖块,突然扑过来抢过去,塞进嘴里疯狂地嚼,糖渣掉得满脸都是。他一边嚼一边哭,眼泪混着鼻涕淌进嘴里,倒像是在吃什么珍馐。
“慢点吃,还有。”赵佳贝怡又拿出几块,放在床头柜上。等他情绪稍定,她才拿起镊子,“我看看你的伤口,再不换药,要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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