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夜晚,她则借着微弱的油灯灯光,埋头苦记笔记。她的口中不时念叨着一些话语,有时是“这个剂量得再减点”,有时则是“这味药换成野菊花试试”。这些喃喃自语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她在反复琢磨、试验后得出的结论,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她对医学的执着与探索。
王梓桐的死像根刺,扎在她心里,不拔,却逼着她往前冲。她总想起梓桐笑着说“赵医生你真厉害,啥病都能治”,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哪怕累得站都站不稳,洗把脸又能接着干。
她想配出和“玄坛青”差不多的药膏。以前空间里有现成的,抹上就见效,现在没了依仗,只能自己一点点试。本地的药材她摸得差不多了,苦艾消炎,黄连止痛,那带刺的藤子捣碎了能止血,可配在一起,要么太烈,抹在伤口上疼得人嗷嗷叫;要么就没效果,熬了半天等于白搭。
“咋就不行呢……”她把一罐熬坏的药膏狠狠倒在地上,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溅在干草上,急得直跺脚,眼泪差点掉下来。
麻明福每天会给她送吃的。
有时是个烤得焦糊糊的红薯,有时是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他放下就走,怕打扰她。有天半夜,他查完岗路过药坊,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一看,赵佳贝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根药草,嘴角带着点笑,像是梦到了啥好事。
他轻轻给她披上自己的军大衣,军大衣上还带着硝烟味。他看见桌子上的笔记写得密密麻麻,最后一页画着朵小小的蒲公英,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梓桐”两个字。
他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把门掩好。
也许是梓桐在天上帮着,也许是她真的把那点不服输的劲头熬进了药里。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赵佳贝怡举着个陶罐,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像个傻子。
这罐药膏成了!
她找了个受伤的队员试了试,抹在伤口上,虽然没“玄坛青”那么神,敷上就不疼,但能明显消肿,流脓的伤口也慢慢收了口。最关键的是,用的全是本地山里能找到的药材,随便哪个药铺,甚至家里有药罐的,都能配出来。
“梓桐,成了。”她把药膏倒进一个个小瓷罐里,每个罐子上都贴了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梓桐膏”三个字,字写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劲儿,“以后,就让它替你救人,救好多好多人。”
她还琢磨出了疫苗的保存法子。找个厚实的木箱子,底下铺层石灰吸潮,上面垫上厚厚的棉絮,把装疫苗的冷藏箱放进去,再盖层棉被,这样哪怕没冰,也能多撑三天。
“这样就能送得更远了。”她跟负责送药的队员说,眼睛亮晶晶的,像有星星。
第一批战地救护员毕业那天,晒谷场挤满了人。
十二个学员,有苗寨的姑娘,有以前跟着队伍的伤员,还有两个金陵大学的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灰布褂子,胸前别着个用木头刻的小药箱,站得笔直,像排小树苗。
赵佳贝怡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小罐梓桐膏。“这药,是用命换来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楚,像敲在石头上,“带着它去救人,也记着保护好自己。活着,才能救更多人。”
学员们给她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然后转身,跟着麻明福安排的向导,背着药箱,往不同的方向走了。他们要去前线,去那些炮火最猛、最需要医生的地方。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赵佳贝怡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空落落的,像丢了啥东西。麻明福走过来,递给她块烤玉米,还冒着热气。“刚烤好的,尝尝。”
“你咋不去训练?”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玉米须粘在嘴角。
“让他们自己练会儿瞄准。”麻明福看着她,眼神里有心疼,还有点别的啥,说不清楚,“你也歇歇,看你瘦的,风一吹就能倒。”
赵佳贝怡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俩很少说那些软绵绵的话。他给她修药坊漏风的窗户,她给他换后背伤口的药布。他训练完,会顺手帮她劈好柴火;她配完药,会去训练场给那些练枪磨出水泡的小伙子涂药膏。
谁都没提以后。以后太远了,远得像天上的云,说不定明天鬼子的飞机就会来,说不定下一顿就没米下锅。他们只知道,现在能看着对方,能一起听着寨子里的鸡叫醒来,就挺好。
赵佳贝怡把那条红围巾藏在了药坊的墙缝里,用泥巴糊得严严实实。上面的坐标她早就记在了心里,像用刀刻上去的一样,这辈子都忘不了。她知道,那坐标指向的地方,有清水百合,有那些研究细菌武器的恶魔,有太多血债等着清算。
决战迟早会来。
她得变得更强,得等个能直捣黄龙的机会。
那天晚上,赵佳贝怡站在药坊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很亮,密密麻麻的,像撒了把碎钻。她想起梓桐,想起那些牺牲的弟兄,想起南京城里没能逃出来的人,突然觉得,他们就像这星星,看着灭了,光却还在。
这光,落在她身上,落在麻明福身上,落在那些带着梓桐膏走向战场的学员身上,落在苗寨里那些学打枪的小伙子眼里。
像火种。
哪怕只有一点点,在风里摇摇晃晃,却始终没灭。
总有一天,能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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