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辉和特别行动队这几个字,像泡了三天雨水的石头,死沉死沉压在心口。灶房里的豁口铁锅冒着白气,蒸汽糊了人一脸,谁也没抬手擦。
蹲在灶门口添柴的老乡突然“哐当”一声把柴刀扔在地上,粗声粗气地骂:“狗娘养的小鬼子,再不退,老子烧一锅开水灌进他们炮楼!”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任何声音,唯有柴火在火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仿佛正在咀嚼着干燥的木柴一般。赵佳贝怡紧紧地将杨佳辉的笔记本抱在怀中,纸张已经因为汗水而变得潮湿且起皱,边缘部分更是卷曲成了不规则的波浪形状。
她轻轻伸出手指,缓缓地抚摸过毒剂与酶的反应机制那一页。
只见原本应该洁白如雪的纸面此刻已被红色墨水涂抹得如同盛开过度的野生菊花般斑驳不堪,而在这片艳丽之中,还能隐约看见几行字迹歪斜、犹如蚯蚓爬行留下痕迹的文字:本地马齿苋捣汁可解 -- 这可是她历经无数次尝试后才敢放心写下的结论啊!
之前的三次试验,她都使用了蒲公英作为解毒药物;到了第四次的时候,则又加入了一些艾草辅助治疗,但结果却始终不尽如人意。直到最后一次,当亲眼目睹那三名士兵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时,赵佳贝怡激动得连手中的笔都几乎无法握住,只能艰难地用颤抖的手将这段救命的信息记录下来……
“赵医生,村口王二柱快不行了!”有人跌跌撞撞冲进灶房,裤腿上的泥点子甩了一地。赵佳贝怡抓起药箱就往外跑,笔记揣在怀里,边角硌得心口发疼。
王二柱躺在草垛上,被芥子气熏得浑身起泡,裤腿上的血和脓糊在一块儿,粘得撕都撕不开。他媳妇趴在旁边哭,嗓子哑得像破锣:“早上还跟我抢窝头呢……咋说倒就倒了……”
赵佳贝怡跪坐在草垛边,掏出剪刀咔嚓剪断王二柱的裤腿,脓血“噗”地溅在她袖口。她摸出个粗瓷碗,冲旁边的人喊:“去挖把马齿苋!越嫩越好!”有人应声跑了,鞋都跑掉一只。
等着的功夫,她用草木灰兑温水,蘸着棉花一点点擦王二柱的伤口。“疼……疼死老子……”王二柱骂骂咧咧,汗珠子顺着下巴滴在草垛上,洇出一小片深色。赵佳贝怡没停手,低声说:“忍着点,等下就不疼了。”
马齿苋很快拿来了,她抓着在石头上砸得稀烂,混着草木灰往伤口上敷。旁边有人咋舌:“这玩意儿能管用?”她没抬头,额角的汗滴在王二柱腿上,和血水混在一块儿。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枪响,“砰砰”两声,震得草垛上的灰都掉下来。有人喊:“鬼子退了!往炮楼缩了!”王二柱媳妇一下子不哭了,直勾勾盯着村口,突然笑出声:“退了?他们真退了?”
赵佳贝怡敷药的手顿了顿,抬头往村口看。夕阳把炮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个鬼子正慌慌张张往楼上爬,枪托撞在砖墙上“哐哐”响。她低下头继续给王二柱包扎,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赵医生啊,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站在一旁的人们纷纷赞叹不已,眼中满是钦佩和惊讶之色,昨天李老四也是用了您开的方子才好起来的呢!今天他一见到别人,就忍不住要拍拍自己的大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还是咱们这儿的草药管用啊,可比那城里卖的那些西药灵多啦!
面对众人的夸奖,赵佳贝怡并没有过多言语回应。只见她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轻轻翻开几页后,将手指停留在马齿苋三个大字上面,并若有所思地摩挲了几下。
实际上,只有赵佳贝怡心里清楚得很,并不是这些药物有多么神奇或灵异,而是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植物本身就具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与治愈力,仿佛它们天生就是为了守护那些靠土地为生、辛勤劳作的人们而存在似的。
半夜时,麻明福拄着拐杖来了,裤腿上还沾着泥。“师部让去开会,说是有大动作。”他声音有点哑,是白天喊冲锋喊的。赵佳贝怡把笔记揣好,站起身时腿麻得差点摔倒,麻明福伸手扶了一把,掌心的茧子蹭得她手腕发痒。
往师部走的路黑沉沉的,只有月亮偶尔从云里探个头。路边的野草没过膝盖,踩上去沙沙响,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麻明福突然说:“王二柱咋样了?”“好多了,刚喝了碗米汤。”“那就好。”
他顿了顿,又说,“你试那马齿苋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手都替你捏汗。”赵佳贝怡笑了笑:“你不也一样?上次炸炮楼,引线短了半截,你拿手捏着往里送,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快到师部时,麻明福突然停下,指着天上的星星:“你看,亮得很。”赵佳贝怡抬头,星星确实密得像撒了把碎钻,她突然明白他想说啥——再黑的夜,星星总会亮着;再难的仗,打下去总会赢的。
师部里挤满了人,烟味和汗味混在一块儿,呛得人直咳嗽。墙上的地图插满了小红旗,师长正用红铅笔在上面划圈,声音洪亮得像打雷:“同志们!反攻的时候到了!上级命令咱们,三天内拿下鬼子的三个炮楼,把他们赶到黄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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