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贝怡坐在宿舍的木椅上,指尖捏着个搪瓷杯,杯沿磕出了好几处小豁口,里面的热水早就凉透了,杯底沉着几片泡得发涨的茶叶,像蜷着的枯叶。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玻璃上,沙沙响,又像是有谁在用指甲轻轻刮着窗棂,听得人心里发紧。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当啷”一声轻响,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凉得像冰,连带着心口也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脑海中的思绪如同杂乱无章的线头一般纠缠不清,让人无从下手去梳理头绪。
那些属于 2025 年的记忆碎片仿佛源源不断地从深处涌现出来——明亮刺眼的实验室里,恒温箱的指示灯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光芒,令人心生寒意;同事们低声议论着实验数据,但由于戴着口罩,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沉闷压抑,就像是透过一层厚厚的棉花传来一样。
而顾慎之总是习惯性地站立在测序仪旁,白色大褂的衣袖高高卷起至手肘处,显露出小臂上那若隐若现、泛着淡淡青光的血管线条。
此时的他正全神贯注地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跃变化的基因序列图,双眉紧紧皱起形成一个小小的疙瘩状,口中还喃喃自语道:这段基因片段有些不太对劲啊……感觉好像是被时间和空间狠狠地咬了一口似的!
还有他泡的那杯怪茶,总用个粗陶小壶煮,里面扔些说不清的草根树皮,闻着像熬坏了的中药,可抿一口,舌尖先苦后甘,余味里竟藏着点清甜。
有次她忍不住问他:“你这茶里到底放了啥?”他当时正调试显微镜,闻言转过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的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星星:“祖传的方子,能醒神。等咱们这项目成了,我天天煮给你喝。”
顾慎之!
这个名字猛地跳出来,像根针戳破了紧绷的气球,惊得她手一抖,搪瓷杯“当”地撞在桌腿上,杯里的凉茶水晃出来,在水泥地上洇出个深色的圈。她盯着那个圈,忽然想起沪上那个穿长衫的顾医生。
那时候她刚从战地医院转去后方,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顾医生的诊所藏在巷尾,门楣上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写着“顾记医馆”。
他总穿件洗得发白的月白布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给人把脉时,指尖搭在病人腕上,眼神半眯着,看似漫不经心,可眉峰偶尔动一下,就知道他把准了症结。
有次她去取外敷的药膏,撞见他正对着本线装医书发呆。那本书页都卷了边,他用手指轻轻捻着泛黄的纸角,阳光从雕花木窗钻进来,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
他抬头看见她,眼里的迷茫一下子散了,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这古方里藏着的智慧,比显微镜下的细胞还精妙呢。”
还有2025年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搭档,头发总有点乱,像是刚被风吹过,白大褂口袋里永远插着支钢笔,笔帽都磨掉了漆。写实验记录时龙飞凤舞,数字和字母缠在一起,像他自己画的密码。
他总爱泡些稀奇古怪的药草茶,说“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说不定能给基因编辑找灵感”。有次实验成功,他举着搪瓷杯跟她碰,眼镜滑到鼻尖上,笑得像个孩子:“你看,我说吧,古籍里的‘固本培元’,说不定就是基因修复的另一种说法!”
这两个人,一个温润儒雅,像块浸了水的玉,摸上去都是温的;一个跳脱不羁,像团烧得旺的火,靠近点都觉得烫。可那眉眼深处的神韵,那种盯着研究对象时近乎痴迷的专注,还有偶尔流露出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敏锐……怎么就那么像呢?
难道沪上的顾慎之,也是从未来穿过去的?还是说,是时空打了个结,把同一个人,送到了不同的时间点?
2025年那场爆炸,火光冲天,仪器碎片飞得满地都是。她最后看到的,就是顾慎之扑过来想拉她,然后强光把一切都吞了……他是不是也被卷进了时空乱流?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长,压都压不住。她想立刻找到答案,像当年在战场上找止血带那样急切,心怦怦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第二天去实验室,沈教授正在看数据报告,眉头皱得像个疙瘩。“赵医生,昨天的事没事吧?”她抬头时,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像是察觉到她昨晚没睡好。
“没事,可能有点累着了。”赵佳贝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手指却下意识地攥紧了白大褂的衣角,“沈教授,咱们项目组……还有其他顾问吗?”
沈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实验台的冷光:“有几位外聘的专家,涉及不同领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下,方便后续配合。”赵佳贝怡假装整理白大褂的领口,指尖却在发抖,“比如……有没有姓顾的?”
沈教授的目光顿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语气也添了点说不清的意味:“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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