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废墟里的月光被硝烟染得浑浊,林渊撑着断砖的手在发抖。
左肩的箭伤还在渗血,顺着手臂滴进泥里,每动一下都像有烧红的铁签子在骨缝里搅。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胸腔,可更清晰的是识海里九狱塔的震动——那座青铜小塔正沿着他的经脉震颤,每一下都像在往他发虚的腿上灌力气。
啪嗒。
瓦砾堆突然发出轻响。
林渊瞳孔骤缩,抬头正撞进一双冷得结冰的眼睛。
云中鹤踩着碎瓦走出来,玄色大氅连灰都没沾,腰间铁剑嗡鸣着出鞘三寸,剑尖垂在身侧,却让空气都凝了一层霜。
你确实有些本事。
云中鹤的声音像碎冰擦过石面,
能在我掌下撑到现在的外门弟子,三百年里不过三个。
他抬手指了指林渊左肩的箭伤,
可惜......
话音未落,林渊已经动了。
他不是往山门跑,而是转身冲向东南方——那里是藏书阁后墙。
三天前他替杂役房搬书时,瞥见老执事翻出本残破的《千机阁机关志》,扉页画着宗门禁地的暗渠图,其中一条就通到藏书阁西侧的枯井。
左脚刚跨过半堵断墙,左肩的伤就炸开来。
林渊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能慢,云中鹤的剑速他试过,上次在演武场,那剑劈断三寸厚的玄铁时,他连剑影都没看清。
云中鹤的冷笑追过来,你当这是外门试炼?
风声骤起。
林渊本能地往旁边一滚,耳后传来破空声,一截断梁被剑气劈成两半,木屑扎进他后颈。
他滚进一片焦黑的药圃,沾了满身艾草灰,却在落地的瞬间摸到块半埋的青石板——是了,藏书阁的后墙地基比别处低三尺,暗渠入口应该就在......
他呛了口灰,指尖触到石板缝隙里的铜环。
九狱塔突然在识海炸出刺目的光,他眼前闪过片段:青铜塔第二层的破局者生五个古字正在融化,滴落成细小的金液,顺着经脉钻进他发颤的右腿。
站住!云中鹤的脚步声近了。
林渊猛地拽动铜环,石板下传来铁锈摩擦的尖啸——暗渠入口开了!
可他刚要往下跳,余光瞥见墙根那株烧焦的老梅树。
树杈上挂着半片染血的衣角,是他方才躲避时蹭破的。
心跳陡然加快。
林渊弯腰抓起把碎砖,故意往东边的断墙后扔去。
碎砖撞在瓦砾上,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然后他转身,用染血的手掌在梅树干上抹了道痕迹——暗红的血手印,在焦黑的树皮上格外刺眼。
在东边!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句,立刻捂住嘴。
九狱塔的金液还在往腿里钻,他感觉右腿的麻木在消退,于是一咬牙,翻身跳进暗渠。
潮湿的霉味瞬间裹住他,头顶的天光被石板盖住,只剩一线月光从缝隙漏进来,照见渠壁上斑驳的青苔。
暗渠里的水没到他脚踝,冰凉刺骨。
林渊扶着墙往前挪,听见头顶传来云中鹤的低喝:追东边!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他摸了摸胸口的绢布,月到中天时的字迹已经被血浸透,却在黑暗里泛着淡青色的光——那是老周用秘药写的,只有沾了血才显形。
老周,他对着黑暗轻声说,你说宗门禁地里藏着当年灭门的证据,这暗渠......
识海里的九狱塔突然一震,他的话被截断。
林渊摸了摸左肩的伤,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处有层淡淡的金光——是九狱塔的作用?
他没来得及细想,暗渠深处传来滴水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头顶的石板突然被掀开一道缝,月光漏进来,照见他方才留下的血手印还在梅树上。
林渊停住脚步,摸出怀里的陶片——那是方才砸向云中鹤的那块,边缘还沾着对方的血。
他把陶片按进渠壁的青苔里,陶片上的血珠缓缓渗进苔藓,在黑暗里画出一道隐晦的痕迹。
该走了。他对着自己说。
九狱塔的震动还在持续,这次他听清了,塔身上的纹路里,似乎有细小的声音在呢喃:
破局者......生。
暗渠的水漫过他的小腿,林渊深吸一口气,往更深处走去。
他知道,云中鹤很快会发现东边的痕迹是假的,但至少现在——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半块玉牌,那是老周临死前塞给他的,
去藏书阁找第三排第七本《星图》,里面有......
身后传来石板闭合的闷响。
林渊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加快速度。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的震颤越来越强,像在催促他,又像在警告他——前面的路,不会比丹房里的爆炸更轻松。
但他的眼底,有火在烧。
暗渠的水漫过林渊的小腿,他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却故意在青苔斑驳的渠壁上蹭下几道血痕——方才左肩的箭伤虽被九狱塔止住了血,渗出的余血却成了最好的误导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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