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踉跄着撞上天刑台的朱漆木门时,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血腥味顺着下颌滴进衣领,却比不过心口那团烧得发疼的火——老周咽气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还揣在怀里,密信上张承安的字迹在他脑海里翻涌,每一笔都像淬了毒的针。
咚——
鸣冤鼓的声响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
林渊攥着鼓槌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清楚这一槌下去,就再没有回头路。
天刑台的晨雾里,外门弟子的惊呼声像炸了窝的麻雀:
谁这么大胆?
鸣冤鼓十年没响过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望着台阶下越聚越多的人群。
有几个相熟的外门弟子认出他,窃窃私语:
那不是被废了修为的林远?
听说他杀了赵师弟,怎么还敢来?
林渊扯动嘴角,疼得倒抽冷气。
三天前他还在矿洞背矿石时,张承安拍着他肩膀说等你回来请你喝烧刀子;昨天深夜他被拖进密道时,张承安举着皮鞭骂废物也配活;方才在暗渠里,这人口口声声要他的命——现在,他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赵无极非我所杀!他的声音穿透晨雾,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但我知道,是谁把他推进断魂崖的!
人群瞬间静了。
几个内门执事挤到前排,其中一个抚着长须皱眉:小崽子,天刑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是张师兄!林渊打断他,从怀里抽出那张染了血的密信,张承安勾结执法堂王执事,篡改外门功绩榜,把本该属于赵师弟的筑基丹据为己有!
赵师弟找他理论,他就......他喉结滚动,想起矿洞深处赵无极为他挡下的那一鞭,他就把人推下了断魂崖!
放肆!
冷喝像冰锥扎进后颈。
林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玄色大氅带起的风卷着霜气,云中鹤的身影已立在台阶顶端。
这位老祖座下的护法眼尾泛红,指尖漫不经心转着柄青铜剑,剑身映出林渊苍白的脸:你可知诬陷亲传弟子是什么罪?
林渊攥紧密信,指节发白。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九狱塔在识海微微发烫,第二层的破局者生像活过来的纹路,顺着经脉往他掌心钻。
三天前他还是任人践踏的矿奴,此刻却觉得连云中鹤的压迫感都轻了几分——因为他手里有证据,因为天刑台的功德碑就立在身后,那些被张承安篡改的功绩,都刻在石头里,抹不掉。
证据在此!他将密信高高举起,展开的纸页被风掀起一角,这是张承安亲笔写的分赃清单,王执事的私印还在上面!
人群炸开了锅。
外门弟子们踮脚张望,几个脾气暴的已经骂出声:难怪我上个月的猎妖积分少了二十!张师兄平时看着和善,竟是这种人?
林渊看见张承安挤在人群里了。
那家伙脸色白得像纸,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手指死死抠着腰间的玉佩——那是他上个月给林渊的,说好兄弟就要同享。
此刻玉佩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倒像块催命的玉。
林远!
你血口喷人!张承安突然拔高声音,踉跄着往前挤,我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东西?
分明是你偷了我的笔墨......
够了。
云中鹤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张承安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护法大人的目光扫过密信,又扫过林渊肩头的伤口,最后落在天刑台后墙那排褪色的功德碑上——那里刻着外门弟子近十年的功绩,最末一块的赵无极大妖境斩双蛇几个字,被新涂的红漆盖了个严实。
林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笑了。
他知道云中鹤在想什么:这小崽子怎么敢?
怎么会?
但他更清楚,当功德碑上的红漆被刮开,当王执事的私印被验证,当密信上的字迹被比对......张承安的谎言,会像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
带他去执法堂。云中鹤突然开口,青铜剑地归鞘,验信,对质。
张承安的脸地白了。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石灯笼,火星溅在他绣着云纹的外袍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直勾勾盯着林渊手里的密信,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渊望着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从前那个会把烤好的兔子分他半只的张师兄,那个说等我成了亲传,罩着你的张师兄,原来早就在算计他了。
但没关系,他想,等真相大白那天,他要让所有人看看,被踩进泥里的蚂蚁,也能咬穿大象的脚。
晨雾渐渐散了。
天刑台的功德碑在晨光里泛着青灰,林渊跟着执法堂的人往前走,路过张承安时,听见那家伙突然低声说:你会后悔的......
他没理。
他的目光落在功德碑最顶端,那里刻着天道昭昭四个大字——今天,他就要让这四个字,照进阴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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