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幻觉......
他的声音闷在石缝里,尾音发颤。
方才画面里柳长风长老的道袍被暗瞳使的尖刺划得千疮百孔,却仍用残破的法盾将苏清璃护在身后,那柄伴随长老百年的青霜剑断成三截,残刃还插在最近的黑袍人胸口——这些细节太清晰了,清晰得连柳长老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的血珠都能数清。
九狱塔在识海深处轻轻嗡鸣,第一层门扉完全洞开,一缕温热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在他眉心烙下淡金色的纹路——这是试炼通过的印记,也印证了那画面的真实性。
是未来。林渊猛地抬头,冷汗顺着下颌砸在石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想起方才囚笼里那个与自己相似的身影,想起那声他们在骗你的嘶吼,喉结滚动两下,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还揣着苏清璃去年亲手绣的平安符,绣线已经起了毛边,却依然带着她惯用的沉水香。
祭坛突然泛起白光,林渊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站在山巅的碎石堆里。
残阳将天际染成血红色,山风卷着焦土味灌进鼻腔——下方不远处正是青冥宗的废墟,断壁上还残留着昨夜大战的焦痕。
林师弟。
沙哑的呼唤从左侧传来。
林渊转身,看见风无痕倚在半截倒塌的碑柱旁,玄色道袍前襟染着大片暗红,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用玄铁匕首挑着枚青玉玉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林渊的话卡在喉咙里。
风无痕的眼睛比平时更暗,像是两潭淬了冰的深泉,往日总挂在嘴角的戏谑笑意彻底消失,只余下某种近乎决绝的冷硬。
接住。
风无痕抬手,玉简破空而来。
林渊本能地抬手去接,指尖触到玉简的刹那,一股冰寒顺着皮肤窜入识海——里面封存着一段记忆,画面里是冥无涯站在神荒祭坛前,掌心托着团幽绿的光,光中映出九狱塔的虚影。
这是......
未来。风无痕打断他,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我在因果狱里看到的未来。
冥无涯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九狱塔。
他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碎石上,他说你是,能打开至高天道的囚笼。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攥着玉简的手青筋暴起:苏清璃......
她在他计划里。风无痕抹了把嘴角的血,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所以我才说,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渊怀里鼓起的平安符轮廓,特别是,当有人说能帮你救她的时候。
山风突然大了些,卷着风无痕的衣摆猎猎作响。
林渊这才注意到,他脚边的碎石上有拖行的血痕,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这里——显然,这个内门天才是硬撑着伤体赶来的。
冥无涯会来找你。风无痕推开碑柱站直身体,玄铁匕首掉在地上,他最快今夜就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
林渊下意识去抓,只触到一片虚无。
山巅重新陷入寂静,只剩风掠过废墟的呜咽,和林渊急促的心跳声。
今夜......
林渊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简,上面还残留着风无痕的体温。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眼前闪过幻境里苏清璃绝望的眼神,闪过柳长老断裂的青霜剑,闪过囚笼里那个猩红眼睛的自己。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鸣。
林渊抬头望向宗门废墟,断成两截的青冥宗门匾半埋在瓦砾里,染血的字在残阳下泛着暗紫。
他忽然想起今早路过演武场时,苏清璃还蹲在梅树下给他系松了的腰带,说等大比结束要一起去后山采雪兰——那时她的指尖那么凉,他还笑她像块冰玉,现在想来,怕是寒毒又深了几分。
清璃。
他轻声唤了句,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疼。
九狱塔在识海深处震动,第一层门扉后的气息更盛了些,像是在回应他的执念。
山脚下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林渊猛地转头,却只看见一片被风吹动的荒草。
他握紧腰间的幽瞳令,指节发白。
风无痕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不要相信任何人、
冥无涯今夜就到。
他低头看了眼废墟方向,那里曾是他最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像头蛰伏的凶兽,随时会扑上来将他撕碎。
必须走。
林渊咬了咬牙,将玉简贴身收好,又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
他最后看了眼山巅的祭坛,那里还残留着试炼时的淡金色微光,像道无声的誓约。
残阳彻底沉进山后,暮色漫上山巅。
林渊转身走向相反方向的密林,衣摆掠过碎石时带起一片尘土。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废墟里的断壁重叠在一起,像道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光。
而在他看不见的废墟深处,一截染血的玄色衣角从瓦砾下露出,缓缓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那是风无痕方才站过的位置,此刻只余下一滩已经凝固的血,在暮色里泛着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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