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掀起林渊的衣摆,腰间玉佩上的第二层塔纹,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日头西斜时,洛雪抱着檀木匣的手已沁出薄汗。
林渊最后那句像颗滚烫的石子落进她心湖,荡开层层涟漪。
她望着他被风掀起的衣摆,喉间的话在唇齿间滚了两滚,终于借着穿堂风的势头脱口而出:丹道大会。
林渊脚步微顿,转身时眉峰微挑。
洛雪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紫云宗丹阁,她因不愿用活人试丹被逐出门墙,当时首座甩来的二字还烫在耳后。
可此刻眼前这人,目光里没有轻视,只有沉下来的思索——他在认真听她说话。
中州各宗近年被妖毒侵蚀,弟子伤损惨重。
洛雪指尖抵着檀木匣上的云纹,匣内是她整理的《百毒清瘟丹方》,
若我盟能当众炼治妖毒的灵丹,再赠些基础丹方...他们未必肯信我们的刀,但总肯信救命的药。她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雨,我知道自己资历浅,但若盟主肯给机会...
洛姑娘。
林渊打断她,目光扫过她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昨夜为赶丹方熬到子时,被烛火烤卷的。
他想起半月前在药庐,她蹲在药炉前替玄铁营伤兵调药,袖口沾着朱砂根的红汁,却坚持要等药汁澄清了才肯喂人。
九霄盟要的不是资历,是人心。
他伸手接过檀木匣,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
从今日起,丹道大会由你全权筹备。
所需资源,玄铁营调人配合。
洛雪猛地抬头,眼底的光几乎要灼伤自己。
她想起被逐那天,师父说丹修若存妇人之仁,终是废材,可眼前这人却说治妖毒,也能治人心。
喉间泛起酸意,她用力点头,发尾扫过素白裙角:
我...我定不负所托。
转身时檀木匣撞在腰间,发出轻响,像极了她此刻乱跳的心。
林渊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风卷着她的衣香掠过鼻尖,是淡淡的艾草味——这是总守在药炉边的人才有的味道。
他摸了摸腰间玉佩,九狱塔第二层的纹路还在发烫,可此刻心里却像灌了蜜。
丹道大会若成,既能收揽散修人心,又能替洛雪正名...他正想着,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那是种被蛇盯上的感觉。
林渊垂眸看向掌心,九狱塔的震动不知何时从第二层蔓延到了第三层,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塔壁上敲鼓。
他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对守在廊下的青衫弟子道:传我令,今夜子时前,所有核心弟子不得擅入后山大殿。
密室的石门在身后合拢时,林渊的指尖还残留着门环的凉意。
这是他特意让人在山腹里凿的暗室,四壁刻满镇灵纹,连神识都透不出去。
他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引动体内灵气——九狱塔的虚影在识海浮现,前两层的塔门大敞,第三层的门却蒙着层灰雾,像被什么东西捂着。
塔灵?他轻声唤了句,声音撞在石壁上又弹回来。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像碎冰落在玉盘里,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囚徒,你已被注视。
林渊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识海里的九狱塔突然剧烈震颤,第三层的灰雾被撕开道裂缝,他瞥见里面锁着条黑龙,龙首上缠着锁链,每根链环都刻着二字。
等他再细看时,灰雾又合拢了,只剩塔尖渗出点暗红,像血。
谁在注视?他对着空气喝问,声音在密室里回荡。
没有回答。
只有九狱塔的震动渐渐平息,第三层的门扉裂开条细缝,漏出缕金光。
林渊伸手触碰那光,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熟悉,像...像母亲临终前摸他脸的温度。
当他踉跄着退出密室时,月已上中天。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衣领,他裹紧外袍正要往议事殿去,转角处突然闪出血色披风——是赤枭。
老大。赤枭的血刀在腰间晃出冷光,左眼下方的刀疤被月光拉得老长,山门外十里的乱石林,有人布了困仙阵。
我绕着阵转了三圈,阵眼用的是玄铁精,不是咱们盟里的材料。他舔了舔嘴角,看手法...像极了当年追杀你的那些人。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年前在矿洞,那伙人砍断他的灵脉时,为首者手腕上戴着玄铁串珠——和赤枭说的玄铁精一个材质。不要惊动他们。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去叫周猛带执法堂的人,挑二十个耳力好的,今夜子时在古林埋伏。
赤枭点头,血刀在掌心转了个花:我这就去。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月光照在他刀疤上,老大,需要我先宰两个探探路?
林渊摸了摸腰间玉佩,第三层的纹路还在发烫,我们要抓活的。
夜幕降临,林渊站在山门前的古松下。
松针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影子,远处乱石林的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硫磺味——那是布阵时燃烧玄铁精的味道。
他望着渐浓的夜色,手指轻轻按在剑柄上。
九狱塔在体内低鸣,像在应和即将到来的风暴。
山风掠过,吹落几片松针。
林渊抬头望向天际,星子被乌云遮住大半,只剩颗最亮的悬在乱石林上空,像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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