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台的青玉灯将晨光染成淡金,墨子阳的指尖泛起细密的金纹,按在天骄碑上时,碑身突然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林渊站在台下,能看见碑面流转的纹路里,二字正从第三的位置缓缓攀升,每过一道刻痕,四周观礼修士的抽气声便重一分——直到的位置彻底凝固,整座山巅都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
第九位!上回有新晋修士进前十,还是百年前玄霄真仙结婴时!
那风无痕可是天机阁内定的新魁首,竟被个筑基期的......
嘘!没见他方才用指风破了风无形剑?那哪是筑基能有的手段?
林渊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
方才与风无痕对招时,九狱塔在识海深处震了七下,每震一下,他的感知便清晰一分——连风无痕剑中隐含的那缕刑天残念,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山径上的血光虽已淡去,后颈却仍像被细针扎着,提醒他那东西并未彻底消散。
林小友。墨子阳收回手,青铜罗盘上的金雾正往林渊方向涌,这碑刻的是气运,更是人心。
你今日这一战,让天下人都看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群,逆命者,该是什么模样。
话音未落,山脚下突然传来喧哗。
林渊抬眼望去,只见百来个散修挤在山门前,最前头的老修士举着酒葫芦高喊:九霄盟主!
我等愿入盟!后面跟着的年轻修士则抱着剑匣,眼神发亮:听说盟里筑基弟子能学《烈阳诀》,我这把玄铁剑,就交给盟主了!更有几个灰袍老者挤到最前面,塞来用油纸包着的密信,压低声音:我等是苍梧派、青岚宗的客卿,家主说了,愿分一半灵脉与盟里共......
林渊接过密信时,指腹触到封蜡上未干的朱砂。
他垂眸扫过落款,眼底闪过冷光——这些宗门昨日还在传他弑师夺宝的谣言,今日倒比谁都积极。
山风掀起他残旧的雷火袍角,腰间的冰玉突然烫得惊人,那是苏清璃被劫前塞给他的,说是等我回来时,用它换你一句真话。
此刻冰玉贴着肌肤,像团烧不尽的火,烧得他想起古魔渊里她咳血的模样,想起九阴神教使者说要见她,拿九狱塔来换时的阴笑。
林盟主。
一道清越的女声从喧闹中挤进来。
林渊抬眼,便见个穿月白裙的女子立在五步外,腰间挂着青玉笛,发间插着半支木簪——分明是方才挤在人群里的观礼修士,此刻却站得笔直,连裙角都没沾半分尘土。
久闻九霄盟主张公平、重义气,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白芷抱拳道,声音里带着点沙,像是常吹笛的人,我愿以一己之力,助你联络诸域。她说着,目光扫过林渊腰间的冰玉,又迅速垂落,可那抹探究还是被林渊捕捉到了。
林渊没接话,只是将密信随手揣进怀里。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先是被他的战绩震慑,接着想探清他的底牌,最后要么成为盟友,要么变成敌人。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两人之间,他能闻到白芷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混着几分铁锈味——那是长期握剑的人,剑鞘里浸的血味。
你为何而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说吧。
白芷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玉笛的纹路。
林渊注意到她虎口处有旧茧,形状像极了握剑的痕迹——可她方才始终没碰腰间的剑,反而总摸那支笛。我曾被宗门背叛。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三年前大比,我明明赢了首座之位,却被污蔑偷了镇派玉符。
他们打断我的剑,废了我的修为,把我丢去乱葬岗喂狼。
她抬起眼,眼底有碎光在闪:后来我爬出来,在黑市卖消息换丹药,在荒漠杀马匪换灵石。
我发过誓,再也不信什么,再也不卷入门派纷争。
可今日看你站在问心台上......她的声音低了些,你眼里没有他们那些人的贪婪,只有......她顿了顿,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像是要劈开什么东西的狠劲。
我这辈子见过太多想当人上人的,可你不一样......你的路,似乎与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林渊盯着她的眼睛。
晨雾里,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她瞳孔里,腰间的冰玉还在发烫,山脚下的喧哗声突然远了,只剩白芷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想起方才风无痕说逆命者当如是时的释然,想起九狱塔每一层开启时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看出他眼里的不甘,不是对某个宗门、某个强者,而是对那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当棋子的。
山径上的血光又晃了晃,刑天残念的腥甜气息再次涌来。
林渊的手指轻轻按在冰玉上,苏清璃的温度透过玉面传来,像在提醒他什么。
白芷还在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讨好,没有算计,只有某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坦诚——就像三年前他被废修为,在矿洞里握着断剑时,眼里的那股子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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