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边的积雪被剑气蒸成白雾,在半空散作细碎的冰晶。
林渊收剑入鞘时,虎口还在渗血,却被玄照方才那记“大日分光”震得发麻。
他垂眸看着掌心的血珠坠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三个月前苏清璃咳在他衣袖上的痕迹——那时她裹着狐裘靠在他怀里,指尖凉得像块冰,偏要笑着说“我只是受了点寒”。
“盟主!”
第一声欢呼从台下炸开。
九霄盟大弟子陈青踩着擂台边缘的冰棱跃上来,腰间的玄铁剑撞在护甲上叮当作响。
他眼眶通红,攥着疗伤丹的手都在抖:“方才那剑……那剑劈开玄照长老的剑气时,我看见您背后浮起九座金塔虚影!”
周围弟子跟着涌上来。
有人扯住林渊的衣摆,有人往他手里塞暖炉,还有个小丫头举着烤得焦黑的红薯,哽咽着说这是她藏在怀里捂了半日的。
林渊被挤得踉跄,却在触到那团暖意时忽然笑了——三个月前他带着残部逃进古魔渊时,这些人里有一半连剑都握不稳,如今竟能在玄照这样的大乘期长老面前,把盟旗插得比谁都直。
“都退开些。”
玄照的声音像寒潭破冰。
众人下意识让出条路,便见这位圣地长老正慢条斯理地系着广袖的银纹束带。
他方才被“刹那永恒”削断的半缕白发垂在肩头,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威严:“林小友的剑,比我在剑崖看了三百年的霜雪都利。”他抬眼时,眼底翻涌的不是败者的羞恼,倒像在看块终于露出棱角的顽石,“但你若有朝一日踏入彼岸,必会遇到比我更强的人。”
林渊站直身子。
他能感觉到玄照的目光扫过他耳后那道淡粉疤痕,像在确认什么。
风卷着盟旗掠过两人之间,金线绣的“九霄”擦过玄照的手背,他忽然想起方才剑招相交时,对方识海中那道沉默的残念——那道存在记录了他每寸剑势,连他想起苏清璃时喉间的刺痛都没放过。
“谢长老提醒。”林渊抱了抱拳。
他的声音很稳,可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玄照说的“更强的人”,是否与苏清璃失踪时那道墨色身影有关?
是否与九狱塔第六层那个与他相似的男子有关?
“盟约草案在此。”
云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位圣地传令使不知何时立在擂台东侧,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
她展开一卷洒金帛书,墨迹未干的“共享资源”“共同御敌”等字在夕阳下泛着光:“圣地可允九霄盟在中州北部自由扩张,但需承认我教对‘彼岸威胁’的最终裁决权。”
林渊接过帛书。
指尖触到帛面时,他闻到极淡的沉水香——和苏清璃从前调配的安神香很像。
他快速扫过条款,目光在“共享情报”四字上顿了顿。
三个月前苏清璃被黑衣人掳走时,天机阁的线报在关键处断了;上月他追查九阴神教,得到的消息又全是过时的。
这盟约若成,至少能撕开圣地捂得严实的情报网一角。
“我应了。”他将帛书递回,“但‘最终裁决权’需改为‘共同商议’。”
云梦的睫毛颤了颤。
她望着林渊眼中的灼光,忽然想起大长老传讯时那八个血字——“九狱之主现世,速报上界”。
但此刻她只是将帛书重新卷起,袖中指尖轻轻按过藏在腕间的传讯玉符:“可。”
“且慢。”
柳如烟从人群后走出来。
她腰间那半块玉珏随着步伐轻响,与林渊识海中九狱塔的震颤应和着。
这位曾困在杀戮狱百年的女子伸手按住帛书,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枚刻满裂痕的玉符:“我以杀戮狱囚徒的身份,为这份盟约添道印记。”
玉符触及帛书的瞬间,林渊识海轰鸣。
他看见九狱塔第六层的门扉完全洞开,塔壁上的金纹化作游龙钻进玉符裂痕,将“囚徒印记”四个字刻得更深。
柳如烟的指尖在玉符上轻轻一按,血珠渗出来染红纹路:“当年我在狱里数过,每根刑柱都刻着‘逆命’。”她抬头时,眼底有林渊从未见过的锐利,“我们要对付的,从来不是什么圣地魔域,是把九狱当囚笼的那些。”
台下忽然安静下来。
陈青摸向腰间的剑,几个弟子下意识靠拢,连玄照都停下了离去的脚步。
林渊握着玉符的手发烫,他能清晰感觉到塔力在皮肤下流转——这玉符像把钥匙,正试着打开他记忆里某个被封印的角落。
“签约仪式三日后举行。”云梦的声音将众人拉回现实。
她收起草案时,目光在林渊耳后疤痕上多停了半息,“届时大长老会派特使来。”
人群开始散去。
陈青扯着小丫头去收拾擂台,玄照的身影已消失在山雾里,柳如烟则独自走向演武场边的梅树,玉珏与玉符相碰的轻响被风吹散。
林渊站在原地,望着盟旗上的金线在暮色中渐暗,忽然听见身侧传来布料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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