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将夜行衣的兜帽压得更低些,混在天工坊杂役的队伍里穿过侧门时,后颈还残留着方才换衣时暗卫递来的密报触感。
密报上除了苏清璃提到的星陨炉,还有一行小字:今夜天工坊三层秘库开启,守卫换防,幻阵由外门弟子轮值。他垂在袖中的手指轻轻蜷起——这是苏清璃独有的提醒方式,既点明时机,又避免传讯符被截。
天工坊的灯火从雕花木窗漏出,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林渊跟着队伍走到前院时,嗅觉先捕捉到了机关油膏的焦糊味,混着些微硫磺气——这是幻阵启动前的征兆。
他抬头扫过门楣上机关通玄的鎏金匾额,喉结动了动。
上回与天工坊打交道还是半年前谈购玄铁,那时鲁匠隔着三层护甲都能摸出他佩剑的材质,今日若被认出来...
守在幻阵入口的外门弟子突然横戟拦住队伍,今夜秘库有贵客,杂役只留三人进去打扫,其余回柴房。
林渊的心跳没有乱。
他早让暗卫买通了杂役头目,此刻正站在队伍最末,看着前面六人陆续被遣退,直到轮到自己时,那弟子的戟尖在他胸前顿了顿:你,跟我来。
幻阵的雾气在脚边翻涌时,林渊的识海突然一震。
眼前景象骤变——方才的青砖灰瓦化作一片血海,无数断剑从血中刺出,剑尖直指他咽喉。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在血影覆盖的刹那,九狱塔在丹田微微发烫。
灵魂之力如细针般刺破幻象,血海瞬间退去,露出后方刻满符文的石门。
过了?外门弟子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他本以为这杂役至少要在幻阵里耗半柱香,却见对方脚步都没停,直接走到了阵眼处。
林渊余光瞥见他攥紧腰间玉佩的手——那是向里层通报的信号,便在对方要开口时,提前一步道:我师父说过,幻阵最忌心乱。声音故意压得沙哑,像常年在锻铁房熏染的粗粝。
外门弟子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指了指石门:进去是星辰轨迹图,鲁长老亲自守着。
石门后是个圆形石室,穹顶嵌着三百六十五颗夜明珠,模拟着周天星斗。
林渊刚踏进去,便听见左侧传来金属摩擦声。
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灰袍老者正蹲在石台前调整铜制星盘,银白胡须垂到腰间,发间别着半枚锈迹斑斑的机关鸟——正是天工坊最负盛名的机关大师鲁匠。
杂役?鲁匠连头都没抬,指尖在星盘上一弹,七颗明珠突然开始旋转,破了幻阵就以为能进秘库?
先过了这星辰轨迹图再说。
林渊望着旋转的星轨,心底泛起熟悉感。
九狱塔第二层曾显化过类似星图,那时他为了突破结丹,在塔中推演了七七四十九夜。
此刻星斗的运行轨迹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太虚剑经》里的破妄诀——每转七圈,火星必与木星相冲。
他目光扫过石台上的机关锁,右手虚按在最近的星位上。
慢着!鲁匠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锐光,这星阵每十年换一次轨,连我关门弟子都要算半个时辰,你...
话音未落,林渊的指尖已按在火星与木星相冲的位置。
星盘发出的轻响,七颗明珠同时熄灭,露出下方刻着二字的石砖。
鲁匠的银须抖了抖,他猛地站起身,石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划痕:你...你看过《天机星谱》?
林渊垂眸盯着自己沾灰的袖口,声音更哑了些:我师父是前山看星的杂役,小时候跟着他学过两笔。
鲁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关鸟的翅膀。
这鸟是他三十岁时做的,机关术还未大成,关节处的衔接总有些生硬。
此刻他却觉得,眼前这杂役比这只鸟更让他摸不透——方才按星位的手法,竟与他当年在古遗迹里见到的星枢诀有七分相似。
第三关在回廊尽头。鲁匠突然背过身去,星盘在他手下重新转动,若连幽冥回廊都走不过,就别想碰秘库里的东西。
林渊道了声,转身走向石室后方的拱门。
门内是条青石回廊,两侧墙壁嵌着幽蓝鬼火,温度比外面低了十度不止。
他刚走进去三步,识海突然如被重锤敲击,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像是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带着千年寒冰的冷意。
林渊脚步猛地顿住,归墟剑在剑鞘里发出嗡鸣。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声音不是来自耳朵,而是直接在识海深处炸响——是灵魂层面的对话。
影刹?他脱口而出。
三个月前在古魔渊,他曾斩杀过一个自称影刹的黑袍人,那人体内有青冥剑的残魂,当时他分明毁了对方的识海。
是我。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我等你,等了三百年。
回廊的鬼火突然剧烈摇晃,林渊看见墙壁上浮现出模糊的人影——那是影刹的轮廓,他的脸被黑雾笼罩,唯二清晰的是左眼下方的暗红胎记,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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