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手指在发抖。
他望着怀里逐渐透明的苏清璃,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突然想起坠虚空前,她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我就知道你会选这条路。”
“我选。”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就算她真的伤过我,就算这是陷阱,我也选。”
模糊身影的幽蓝眼睛骤缩。
林渊站起身,胸口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掌心的血却还带着温度。
他望着那团黑雾,嘴角扯出一个带血的笑:“你不是想让我动摇吗?告诉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响,震得灰暗的空间嗡嗡作响,“我林渊从矿洞爬出来那天起,就没怕过选路。”
模糊身影突然后退。
林渊能感觉到体内的九狱塔在发烫,每一层都在共鸣。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起金色的光——那是九狱塔第一层的力量,是他在矿洞塌方时觉醒的,斩过监工、斩过追兵、斩过混沌祭坛的守护凶兽的力量。
“你若不信——”
模糊身影的声音突然被截断。
林渊挥出那道金光时,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怒吼,像困在笼子里的兽终于挣断了锁链。
金光撕裂黑雾的刹那,他看见苏清璃的身影在光中一闪,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句“我在”。
灰暗的空间开始崩塌。
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坠落,有矿洞的火折子、外门大比的剑鸣、化神天劫的雷暴,最后是苏清璃在他怀里说“你做到了”的脸。
意识重新被黑暗吞噬前,林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是要炸开。
而在这急促的跳动里,混着一个更清晰、更古老的声音:“持钥者,该醒了。”
林渊的金芒劈至半途时,梦蚀的黑雾突然如活物般蜷曲,化作一道幽蓝屏障将他的攻击轻轻拨向一侧。
那屏障触之即散,连涟漪都未激起,倒像是在戏耍困兽。
急什么?梦蚀的声音裹着冰碴子,黑雾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轮廓,指尖漫不经心勾了勾,你不是想看真相么?
话音未落,林渊脚下的焦土突然开始翻涌。
无数记忆碎片如碎镜般浮起——他看见自己浑身浴血倒在寒狱冰渊,苏清璃站在冰崖顶端,混沌黑雾缠绕着她的发梢,清霜剑的寒光正刺穿他的丹田;又看见自己被锁在九狱塔第七层,苏清璃的手按在塔门上,嘴角溢出黑血却仍在笑:对不起...这是唯一的办法...
最清晰的画面里,他正处于化神天劫最激烈时,劫雷如银蛇劈落,苏清璃本该在下方为他撑起的防御结界突然破碎。
他坠地时抬头,正撞进她赤红的眼——那不是担忧,是某种癫狂的决绝,指尖黑雾正渗入他的渡劫法坛。
林渊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他能清晰到每道伤口的疼:寒狱的冰锥扎进骨髓的冷,丹田被刺穿时修为溃散的灼,渡劫坠地时内脏碎裂的闷痛。
这些痛感比之前更真实,真实得让他喉间泛起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毫无知觉。
够了!他嘶吼着去抓最近的记忆碎片,却只抓到一手黑雾。
那些画面仍在翻涌,苏清璃的脸在每段记忆里重复着对不起,每声道歉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想起矿洞塌方时她拽着他衣角的颤抖,外门大比时她递来的那盏温茶,化神天劫前她在他耳边说我等你——那些温暖的、鲜活的、真实的回忆,此刻都被这些扭曲的画面撕成碎片。
你看,梦蚀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一个濒死的孩子,她早就在混沌里溺死了。
你护着的不过是具被操控的躯壳,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苏清璃还是混沌。黑雾缠上林渊的手腕,冷得刺骨,放弃吧,持钥者。
你救不了她,只会让混沌顺着你的心软,啃食整个九狱天——
住口!林渊猛然抬头,眼底血丝密布。
他的左手不受控地按在胸口,那里九狱塔的纹路正透过皮肤发烫,一层又一层的塔影在他瞳孔里翻涌。
某个被遗忘的片段突然清晰起来:九狱塔第二层解锁时,塔灵曾说过,真实即枷锁,虚假亦可成真。
虚假...亦可成真?
林渊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在因果狱试炼中预见的未来,那些画面里有他从未经历过的战争,却在后来一一应验;想起苏清璃曾说过,混沌最擅长的不是直接吞噬,而是用可能发生的过去瓦解人心。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的清醒。你给我看的,是混沌筛出来的,不是。他撑着地面站起,九狱塔的热度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涌,你想让我信苏清璃是凶手,可我偏要去看...真正的开始。
梦蚀的幽蓝眼睛第一次出现波动。
黑雾突然疯狂翻涌,试图缠住林渊的脚踝,但他的身影已开始透明——那是九狱塔的力量,能在记忆深渊中强行撕开裂隙。
你疯了!梦蚀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急切,最深处的记忆裂隙会绞碎你的灵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