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世界突然剧烈震动。
所有镜子同时碎裂,记忆碎片如星雨坠落。
林渊望着识海里九狱塔第九层彻底亮起的光,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清越的钟声——那是九霄城的引魂钟。
同一时刻,外界。
青鳞跪在归元引魂阵中央,指尖渗出的血滴在最后一道阵纹上。
她抬头看向供桌上的玄天鉴,那面本该蒙尘的仙器,此刻正泛起幽光,像有人隔着无尽虚空,轻轻叩了叩它的镜面。
归元引魂阵的血光在青鳞指尖凝成最后一道符纹时,突然如活物般窜起三寸。
她跪坐在蒲团上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却浑然未觉——玄天鉴的镜面正泛起涟漪,那幽光里竟传来若有若无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春冰初融时的溪涧,带着几分生涩的鲜活。
是...是他的心跳?青鳞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此刻正颤抖着抚上玄天鉴。
镜面凉意透过指腹渗进骨髓,却压不住她眼底翻涌的热意。
百年前她还是个总把九霄令别歪的小丫头,被林渊从追杀她的散修刀下拎起来时,他的心跳声隔着衣襟撞进她耳里,快得像擂鼓;后来她跟着他守第一座分城,他坐在城墙上看星图,心跳平稳得像晨钟;再后来他沉睡在冰棺里,心跳弱得几乎要消散...此刻这声心跳,比当年更沉,更稳,像重剑入鞘般掷地有声。
林盟主。她喉咙发紧,把额头抵在玄天鉴上。
阵外守着的暗卫换了三拨,可她知道,此刻整个九霄城的屋檐下,所有贴着九霄盟标记的窗棂后,都有双眼睛在望着引魂殿的方向。
百年了,他们等这声心跳等得太久——久到她在冬夜里替他缝补道袍时,针脚都不自觉地跟着他停滞的心跳走;久到她在议事殿拍案否决长老们另立盟主的提议时,指节捏得发白,心里反复念的是他说过要带我们看更亮的天。
镜中世界的林渊却听不到这些。
他闭目静坐时,心魔的黑剑正悬在他咽喉三寸处,剑刃上的混沌雾气凝成尖刺,却始终刺不下去。
他能感觉到那些曾经啃噬他的情绪——矿洞时的不甘、化神劫的灼痛、苏清璃被侵蚀时的窒息——此刻正像退潮的海水般从体内褪去。
他想起矿洞塌方时,头顶裂缝漏下的那缕光,不是为了照见他的狼狈,而是为了让他看见自己爬向光的影子;想起苏清璃第一次对他笑时,发间那朵沾着晨露的梅花,不是为了让他记住她的美,而是为了让他知道,这世间值得被温柔以待。
我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强才走到这里。他的声音在镜中世界回荡,那些被击碎的镜面碎片突然悬停在空中,映出他从小到大的剪影——矿奴时攥着碎石的手、外门大比时握剑的手、封印苏清璃时染血的手,此刻都叠在一起,掌心的命运金线亮得耀眼,我是为了救她,救他们,救所有在黑暗里等光的人。
黑剑坠地。
心魔的身影开始透明,眼底的墨雾化作金粉簌簌飘落。
林渊睁眼时,眸中金光暴涨,那些悬浮的镜面碎片瞬间崩解成星尘,露出前方那扇青铜门扉。
门扉上刻着九道深痕,是九狱塔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震颤。
这一次,我不再逃避。他伸手触碰门扉,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青鳞替他整理衣襟时的触感——带着薄茧的温柔,带着百年守望的坚定。
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钟声,是九霄城的引魂钟,是青鳞念了百年的回来吧,是所有他想守护的人在说我们等你。
外界的玄天鉴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青鳞被晃得后退半步,却见镜中映出林渊的身影——他站在一扇青铜门前,指尖即将触到门环。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碰到镜面的凉意。
引魂阵的血光突然沸腾,顺着阵纹窜上梁柱,在殿顶交织成一条金色光桥,直通天际。
他要回来了。青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笑得像当年那个举着九霄令站在城墙上的小丫头。
她转身冲出引魂殿,裙角扫落案上的香灰——得让人去通知各峰,准备接风酒;得让后厨把林渊爱喝的梅花酿温上;得让暗卫把议事殿的烛台擦得锃亮...可刚跑到殿门口,她又猛地刹住脚步,回头望向玄天鉴。
镜中林渊的指尖已贴上门环,门扉后透出的光,比她见过的所有朝阳都要亮。
青铜门扉后,传来锁链崩断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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