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了水的棉絮,糊在林渊眼皮上。
他本能地想抬手揉眼,却被石面硌得生疼——那是块冰冷的、刻满符文的碑石,正压在他胸口。
意识逐渐回笼时,他先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擂在闷鼓里。
接着是鼻腔里的土腥味,混着铁锈味,应该是嘴角裂开渗的血。
再睁眼,模糊的视线里,石碑上的纹路正泛着幽蓝微光,像活物般游走,每一道都在啃噬他的灵力。
这是...九狱塔的封印?他喉间发紧。
试着运转归元之力,却发现经脉里像塞了团乱麻,灵力刚聚起半分,就被碑纹吸得干干净净。
可就在这时,识海深处传来温热的震颤——九狱塔第七层轮回狱竟在共鸣,仿佛隔着层雾,有只无形的手在轻叩塔门。
林渊瞳孔微缩。
他记得沉睡之前,九狱塔才解锁到第六层因果狱,如今第七层主动回应...难道是镇压他的这石碑?
他咬了咬牙,舌尖抵破上颚,腥甜漫开的瞬间,意识陡然清明。
归元之力顺着这丝刺痛,在体内横冲直撞,像把烧红的刀,割开那些纠缠的符文。给我碎!他闷喝一声,掌心按在碑底,皮肤下金纹游走如电。
轰然巨响震得祭坛都晃了三晃。
碎石簌簌落下,林渊咳着翻身滚到一旁,后背撞在断柱上。
眼前的尘埃里,半截刻着二字的残碑倒在脚边,红漆剥落,像道淌血的伤口。
盟主!
沙哑的呼唤混着抽噎。
林渊抬头,看见个身披灰黑斗篷的老者,正跪在五步外的瓦砾堆里。
他的斗篷破了好些洞,露出底下补丁摞补丁的青衫——那是九霄盟外门弟子的制式服饰。
老者白发散乱,脸上沟壑里全是尘灰,可当他抬头时,浑浊的眼底突然亮起星子般的光。
是...无尘?林渊认出来了。
这是当年跟着他闯古魔渊的外门弟子,当时才十六岁,总爱捧着本破书背丹方。
如今他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苍蝇,手背上的老人斑连成片,可那枚戴在腕间的九霄玉牌还在,磨得发亮。
是我,是我!无尘连滚带爬扑过来,膝盖撞在碎石上也不觉得疼,颤巍巍地去扶林渊胳膊,您睡了整整百年啊!
百年里我每天来祭坛扫三次地,在碑前烧三柱香,就怕您醒了找不着路......
林渊被他扶着坐起来,这才发现祭坛四周全是断壁残垣。
曾经刻着九霄盟三个鎏金大字的照壁倒在左边,右边的演武台只剩半截石台阶,荒草从裂缝里钻出来,长得比人还高。
风卷着尘土掠过,远处隐约能看见半截褪色的盟旗,在枯枝上晃荡。
九霄盟...怎么会这样?他声音发沉。
无尘的手猛地一抖。
他松开林渊,踉跄着退后两步,跪坐在地,浑浊的眼泪混着尘灰往下淌:九阴神教百年前突然崛起,说...说苏姑娘被混沌侵蚀,已经陨落了。
他们立了个伪神女,说那是苏姑娘的转世,骗得中州修士都去跪香。
咱们盟里的长老有被暗杀的,有被策反的,现在就剩百来号老兄弟,躲在西边的破庙里等您......
苏清璃死了?林渊的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
无尘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盯着自己颤抖的手:他们说在混沌海找到她的半块玉珏,染着混沌气......可我不信!
当年您抱着她进混沌祭坛时,她的灵识还没散,怎么可能......
林渊没再听下去。
他闭上眼,鼻尖突然泛起极淡的幽蓝气息——和当年苏清璃被混沌侵蚀时,眼底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气息就缠在无尘的斗篷上,像条无形的蛇。
九阴神教的人来过这里。他睁开眼,金芒在眼底一闪而过,他们知道我在沉睡,所以用这石碑镇压,还散布谣言动摇人心。
那块伪神女......
是替身。林渊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冰还冷,苏清璃的灵识若真散了,混沌气不会这么干净。
他们留着她,要么是当人质,要么是在等什么。
他撑着断柱站起来,归元之力在体内流转,震落肩头的碎石。
远处的荒草突然剧烈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爬行,但等他凝神去看,却只看见风卷着枯叶打旋。
带我去见剩下的兄弟。林渊低头看向无尘,现在。
无尘慌忙应了,转身去捡地上的斗篷。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一缕黑丝般的雾气从他耳后钻出来,缠上他的后颈。
雾气里传来细碎的低语,像指甲刮过玻璃:他变了,你闻见没?
现在的他,身上有九狱塔的血味......
无尘的手指猛地抽搐,眼白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紫。
他迅速把斗篷裹紧,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盟主,跟我来,他们都在西边的破土地庙......
林渊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身后的老者正用指甲掐进掌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