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青骓马踏过玄冥城残垣时,蹄铁在焦土上擦出火星。
他喉间泛起腥甜——不是外伤,是心头那团火在烧。
断墙下的焦痕还带着余温,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半块未燃尽的九霄盟令旗。
布料经纬里浸着暗红,凑近了能闻见铁锈味混着焦木气。老周头的手炉...他突然低笑一声,指腹蹭过旗角褪色的云纹,上次见他,还说要等盟里安定了,给每个兄弟都打个铜手炉,说修士也该暖暖和和过冬。
风卷着碎纸从头顶掠过,是被烧了一半的《九霄戒条》。
林渊弯腰捡起,看见自己当年亲笔写的同生共死四个字,墨迹在火中蜷成黑蝶。
他捏着纸页的手突然收紧,骨节泛白,指缝里漏出细碎的纸渣,墨言说旧部里有三成投了神教,我还不信...
九狱塔在识海深处震颤,第七层轮回狱的虚影浮起,塔身上流转的金纹像活过来的蛇。
林渊闭了闭眼,掌心按在胸口,能摸到隔着衣物的塔纹烫得惊人。该用了。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塔中沉睡的魂灵,清璃说过,九狱不是囚笼,是...是破局的钥匙。
识海突然翻涌,十二道光影从塔底涌出,每道都带着他的眉眼轮廓,连腰间九霄令的刻痕都分毫不差。
林渊感觉意识被扯成十二缕,每缕都清晰得可怕——北疆战场的喊杀声、东海黑市的铜臭、南岭密林的虫鸣,同时灌进耳中。
第一缕,去北疆。他念头刚落,最靠前的虚影便穿透虚空。
北疆的风卷着血沫,赤焰的玄甲在阳光下泛冷光。
他正举着斩马刀劈向最后一个反抗的九霄旧部,刀风带起的血珠溅在脸上,他却笑出了声:林渊那老东西早死在混沌海了!
现在神教给的,才是——
赤焰。
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他熟悉的沙哑。
赤焰的刀顿在半空,脖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缓缓转身,看见穿青衫的男人站在尸山顶端,腰间九霄令的字在滴血。
盟主?他喉结滚动,斩马刀当啷落地。
记忆突然翻涌:十年前雪夜,他中了尸毒,是林渊用本命真元给他续命三天三夜;三个月前盟会,林渊拍着他肩膀说北疆就交给你,酒坛里的烧刀子还温着。
林渊的虚影抬手,指尖凝出一团光雾。
光雾里浮现出当年场景:他和赤焰背靠背,在万兽山脉杀退妖修大军,赤焰的玄甲被妖爪划得千疮百孔,却还在笑:盟主,等打完这仗,我要娶城南卖糖葫芦的阿月!
赤焰的眼眶红了,他踉跄着向前两步,盟主...我是被神教下了血咒,他们说你...
虚影的指尖突然凝出剑芒,穿透赤焰心口时,林渊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传讯。赤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嘴角还挂着未说完的话,原来...你真的...他倒下去时,手心里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糖葫芦,糖壳在阳光下碎成星子。
北疆的喊杀声突然静了。
所有士兵看着那道青衫身影踏血而来,虚影背后的九狱塔若隐若现。
有人跪了,接着是一片扑通声。
林渊的意识回到本体时,嘴里泛着铁锈味——虚影每杀一人,本体都要承受三分反噬。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转身走向马厩,青骓马正用脑袋蹭他手背,像是在安慰。
第二缕,去东海。他翻身上马,拍了拍马颈,老规矩,活口。
东海黑市的地下密室里,刘三正数着神教送来的金票。
烛火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发亮,那是当年替林渊挡刺客留下的。什么九霄盟...他把金票塞进暗格,老子给神教当差,能活过一百岁!
门被踹开的瞬间,他本能去摸藏在袖中的淬毒匕首。
抬头却看见林渊站在门口,青衫上还沾着北疆的血。盟主...他的匕首当啷落地,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我...我是被他们拿家人威胁...
虚影的手掌按在他天灵盖上,刘三突然惨叫起来——不是痛,是记忆被生生剥离的撕裂感。
林渊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藏在仓库的奸细,三个。刘三的眼珠开始泛白,西三街...福来客栈...地窖...
虚影的指尖点在他眉心,一道金色印记没入其中。这是命格封印,你若敢说谎...林渊的虚影转身时,刘三已经瘫成一滩泥,三天后,我会来取你的命。
密室的暗门突然开了条缝,墨言佝偻着背钻进来,腰间的九霄令用破布包着。
他抬头看见林渊,眼眶瞬间红了,却只是用袖子抹了把脸,压低声音:他们在九霄城废墟设了陷阱,布的是...是混沌蚀魂阵。
林渊的手指在马背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当年盟里的暗号,代表继续说。
风无痕的人亲自布置的。墨言从怀里掏出半块玉牌,我在废墟捡到的,是神教的混沌印。他把玉牌塞进林渊掌心,温度凉得惊人,盟主...您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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