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年听不见,他只是红着眼往密道跑,怀里的姑娘正咳血,染脏了他的衣襟。
黑暗漫上来时,林渊忽然想起斩神碑上未完成的字。
原来有些名字,是要用命来填的。
咳——林渊猛地睁开眼,额角的血已经顺着眉骨流进眼睛。
他还坐在斩神碑前,月光不知何时爬上了废墟,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九狱塔第七层的位置烫得惊人,他摸了摸,发现塔身上竟多了一线微光,像条将醒未醒的龙。
每死一次,你就更接近真相一分。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渊抬头,看见穿素白长袍的女子立在虚空中,发间的银饰泛着冷光。
她的眼睛像两口古井,却映着他身上未干的血——那是轮回里带回来的,带着焦糊味的血。
你是...
梦回。女子抬手,指尖点在他眉心,第二世,你会成为镇守北疆的老将。
记住,死亡不是终点,是照见真心的镜子。
话音未落,九狱塔再次震颤。
林渊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往上涌,像是某种记忆的碎片,带着铁锈味和风沙的气息——那是北疆的风,是他从未去过,却即将经历的战场。
他摸了摸腰间的九狱塔,又看了看斩神碑上的字。
月光下,那半道刻痕泛着淡金色,像在等谁来写完最后一笔。
废墟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林渊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
他的影子里,九狱塔的微光正缓缓流转,像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九狱塔的震颤如擂鼓,林渊的意识被卷进第二世的迷雾前,最后听见梦回的声音像冰棱划破虚空:此世,你是镇北王麾下的镇边将军,守着玉门关外的沙海。
黄沙灌进甲缝时,林渊正攥着染血的令旗。
他的左手小指在昨夜巡营时被狼骑砍断,此刻疼得发麻,却比不过眼底的灼痛——本该在左翼驻防的三千铁卫,竟在敌军冲锋时集体后撤,露出半里宽的缺口。
将军!
狼骑冲进来了!亲兵小铁的喊杀声被马蹄声碾碎。
林渊眯眼望去,远处沙丘后腾起的烟尘里,隐约能看见一面玄色战旗,旗面绣着盘绕的黑龙——那是三年前他在神荒界见过的图腾,属于风无痕座下的暗卫。
调弩营!他吼着将令旗掷出,却见本该驻守弩台的校尉正扯着嗓子让兵卒卸弦。
那校尉他认识,是上个月才从京都调来的,此刻脖颈处浮着暗青纹路,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林渊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突然想起第一世里,九阴神教的毒也是这般溃烂的痕迹——风无痕,这个他化神期就结识的,竟在两世轮回里都藏着后手?
将军小心!小铁扑过来时,短刀的寒芒已抵住林渊后心。
那是他最信任的亲卫阿虎,腰间的虎符还挂着他亲手系的红绳,此刻眼里却没有半分光:对不住了,大人...他们说,只要杀了你,我娘的病就能...
剧痛从心脏处炸开。
林渊低头,看见阿虎的短刀穿透锁子甲,刀刃上的暗纹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爬。
他想掐住阿虎的脖子,手却软得像棉絮。
远处狼骑的喊杀声突然变远,像隔着层毛毡,他听见自己的血滴在沙地上,每一声都重如千钧。
为什么...他想问风无痕图什么,想问阿虎为何信了那些鬼话,可喉咙里涌上来的血堵住了话头。
意识模糊前,他最后看见的是玉门关的城墙上,那面的战旗被风卷着撕开,露出底下绣了一半的黑龙。
咳——林渊猛咳着坐起,掌心按在九狱塔上。
第七层的微光比之前亮了三分,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他衣襟上还沾着沙粒——那是第二世带回来的,带着北疆的干燥与血腥。
他闭目回想两世细节:第一世,白虎营覆灭时苏清璃在密道;第二世,玉门关失守时,记忆里竟没有半分苏清璃的影子。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他摸到腰间的九狱塔,塔身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浅痕,像被谁用指甲刻的。
第三世。梦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是苍梧山的剑修,守着个叫清璃的姑娘。
山风裹着松涛灌进竹屋时,林渊正握着清璃的手腕。
她的脉息细若游丝,指尖凉得像冰,腕间的银铃却还在响,是他用玄铁重新铸的,说这样就能听见她的心跳。
阿渊,别费灵力了。清璃的声音轻得像片雪,我这寒毒是胎里带的,连苍梧老祖都治不了。她抬手指向案头的药罐,里面是林渊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回春丹,此刻正冒着缕缕白气,却连她的指尖都暖不热。
林渊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第一世矿洞里的苏清璃,总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给他;想起第二世沙场上的阿虎,红着眼说要带他看自己刚出生的小女儿。
可此刻,他只是个连姑娘寒毒都治不好的小剑修,连握她手的力气都怕用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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