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宫秘藏入口隐在三重禁制之后。
林渊足尖点过最后一层青芒流转的困仙阵时,石质台阶上的苔藓被剑气震得簌簌掉落,晨雾裹着千年石屑的冷意钻进衣领。
“到了。”他停步,目光扫过前方那扇半掩的青铜门。
门楣上“天机”二字已被岁月啃噬得只剩残痕,门缝里渗出的幽光像极了苏清璃寒毒发作时眼底的青芒——他喉结动了动,手掌不自觉抚上腰间玉牌。
那半块玉牌贴着皮肤发烫,像在提醒他陈三咳血时的眼神,还有城南药铺里某个妇人等不到丈夫的模样。
“盟主。”墨寒的枪尖在地上划出浅痕,“这门……”
话音未落,青铜门后传来衣袂拂过石墙的声响。
一道青袍身影自门内走出,发间玉簪雕着已灭绝的玄鸟纹路,腰间玉佩上的裂痕呈星芒状——林渊瞳孔微缩,这是风无痕当年描述过的旧部特征:“我有个亲兵,随我从神荒打到混沌海,玉佩碎在斩龙崖。”
“灵枢前辈。”林渊抱拳,声音放得极轻。
他记得风无痕说过,灵枢是当年唯一见过九狱塔真容的活人,此刻再看对方眼角的皱纹里凝着的霜色,忽然明白“岁月”二字在修士身上,原是可以这样具象的。
灵枢的目光落在林渊眉心——那里正隐隐泛着九狱塔的青芒。
他抬手抚过腰间碎玉,喉结动了动:“你终于来了……”声音像老琴绷断的弦,带着锈迹斑斑的颤音,“当年大人陨落前,血书遗言:若有一日,九狱塔持有者踏入此地,可任其取走‘天机残图’。”
墨寒的手指骤然攥紧长枪,枪柄上的云纹被指节压得发白。
他往前半步,枪尖几乎要戳到灵枢衣襟:“那还等什么?我家盟主是来救人的——”
“但规矩不能废。”灵枢抬手,指尖凝起一道银白流光。
那光里有落叶飘坠的轨迹,有晨露凝结又消散的过程,竟是将“时间”二字炼进了法术里,“大人说过,能持九狱塔者,必是能与天争命之人。可若连我这把老骨头都打不过……”他目光扫过林渊腰间的轮回剑,“又凭什么去争苏姑娘的命?”
林渊忽然笑了。
他想起在古魔渊里啃食腐兽肉的日子,想起被废修为时师兄弟的唾骂,想起苏清璃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血珠溅在他脸上的温度。
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翻涌,最后凝成一句话:“您想试的,是我求道的决心。”
灵枢的指尖微光暴涨。
林渊突然感觉呼吸一滞——周围的空气像被抽干了,他看见墨寒的枪尖停在半空,枪缨上的红丝凝固成僵硬的弧线;看见远处山雀振翅的动作卡在半途,尾羽上的水珠悬在离鸟背三寸的地方。
时间,变慢了。
“岁月封印。”灵枢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被封入此阵者,外界一日,阵内百年。等你熬到油尽灯枯……”他的身影在凝固的时空里模糊,“天机残图自会寻下一个持塔人。”
林渊的心跳声在耳中炸响。
他能清晰感觉到九狱塔在丹田震动,每一层塔檐都亮起微光,第七层的“因果”纹路正顺着经脉往指尖爬。
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同时感应到九狱塔的主动回应——原来所谓“试炼”,从来不是天道给的,是他自己争来的。
“墨寒。”他开口,声音在凝固的时空里激起细微的涟漪。
护法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见林渊的指尖按上了轮回剑的剑柄。
那柄剑自他们在时空秘境得到后,从未真正出鞘过,此刻剑鞘上的云纹正随着林渊的心跳明灭,像有活物在其中苏醒。
“退后半丈。”林渊说。
他的目光穿过凝固的山雀、停滞的枪缨,落在灵枢眼底那抹似悲似叹的光里。
这位风无痕的旧部,此刻像极了一面镜子,照出他走过的所有路:矿洞里的血,古魔渊的风,化神劫时劈在肩上的雷。
“灵枢前辈。”林渊的声音里有碎冰裂开的清响,“当年风前辈说,我这凡躯,要斩的是不公的天。”他缓缓拔剑,剑鸣混着九狱塔的震颤,在凝固的时空中撕开一道细缝,“今日,先斩这困住时间的……”
轮回剑出鞘的刹那,林渊的眼神冷得像万年玄冰。
他看见灵枢的表情有了变化——那是老卒看见新将持剑冲锋时的欣慰,是守墓人终于等到归人的释然。
而在这变化的最深处,有一丝极淡的光,像星子坠入深潭,转瞬即逝。
“这一剑,”林渊举剑指天,剑身上流转的不光是剑气,还有九狱塔第七层透出的因果之力,“破你的岁月。”
(玄天宫的青铜门在剑鸣中轰然震动,门后传来石屑坠落的脆响。
灵枢的岁月封印出现了第一道裂痕,像蛛网般从林渊脚下蔓延开去。
远处断云山上的残塔,塔顶那道玄色身影忽然转头,眼底寒潭掀起惊涛。
)
林渊的轮回剑出鞘时,剑尖挑动的不仅是凝固的时空,还有他心中那根绷了百年的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