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刚触到天命玉符,识海中的九狱塔便如被投入热油的铁珠,炸出连环震颤。
那道蛰伏多时的低语突然清晰起来,像是古钟撞响在天灵盖:这笼子锁着的,是你要找的自由。
他望着玉符表面流转的幽蓝纹路,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被押上玄天宫山阶的情形——那时他跪在青石板上,膝盖磨破的血珠渗进石缝,抬头只看得见朱红殿门的门槛,高得像天上的云。
如今这门槛下的暗格里,竟藏着整个仙域的秘密。
林渊!
青冥的暴喝撞破殿外的风。
林渊转头时,正看见白芷扶着门框站在廊下,道袍下摆的血渍还在往下滴,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截被雷劈过的枯竹——挺直,却带着将折未折的脆弱。
青冥则像被抽了脊骨的蛇,因果锁泛着幽蓝蛇信,正从她身侧窜进来。
交出玉符!青冥的指尖几乎要戳到林渊面门,眼角的青筋跳得像要爆开,你可知这是仙域运转的根本?
动它就是与所有上位者为敌!
林渊没退。
他望着青冥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想起矿洞里那些举着皮鞭的监工,想起被废修为时师父说蝼蚁不配问为什么,想起苏清璃寒毒发作时蜷缩成一团的颤抖。
这些画面在他眼底滚成一团火,烧得他喉间发苦。
所以你们就用这破玉符,把天道变成你们的皮鞭?他捏紧玉符,指节发白,下界飞升者被剥灵根时,你们说这是天道筛选;天才命种被收割时,你们说这是气运流转——原来都是你们在笼子里拨算盘!
青冥的因果锁突然暴涨三尺。
林渊却笑了,九道塔纹在他体内依次亮起,第八层命运剥离的力量如潮水漫过四肢百骸。
玉符在掌心发烫,那些幽蓝纹路突然活了,像被捅破的蜂巢,涌出万千金色光粒,在半空凝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白芷的呼吸突然顿住。
她看见画卷里:有浑身浴血的散修被按在祭台上,修士用玉瓶接他眉心迸出的命种;有刚飞升的少女跪在仙域城门口,守城门的金甲卫挥剑削去她的灵根,说凡根不配踏足仙土;最深处的阴影里,戴着青铜鬼面的人将命种塞进玄天宫的传讯玉牌——那是混沌神教的标记,她在典籍里见过。
不可能......青冥的因果锁地断裂,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供桌,三柱香坠地,火星溅在他道袍上,他却浑然不觉,这是...这是污蔑!
林渊没有看他。
他盯着画卷里那个被削灵根的少女,她的脸渐渐与记忆里的苏清璃重叠——当年他们逃亡时,苏清璃也是这样跪着,用染血的手给他喂药。
原来不是天道要碾碎他们,是有人把天道关进笼子,再举着笼子当凶器。
看见没?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青冥的暴喝更震耳,你们用天道当遮羞布,把众生当韭菜割。
今天这笼子,我林渊拆定了。
玉符在他掌心裂开细纹。
白芷望着那些裂痕里渗出的金光,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她还是外门弟子时,曾见过一位下界飞升的剑修。
那剑修站在演武场中央,说我要斩尽仙域不公,后来被玄天宫的长老用替天行道的名义,抽了灵根做成灯油。
此刻林渊眼里的光,和那剑修一模一样。
够了!青冥突然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掐进林渊手腕,你根本不知道拆了这玉符会怎样!
仙域会乱,下界会塌,所有生灵都要跟着陪葬——
那便让这旧秩序塌个干净。林渊反手扣住青冥手腕,九狱塔的力量如钢针般刺进对方识海,真正的天道,不该是少数人手里的刀。
玉符的裂痕蔓延成蛛网。
白芷看着那些金色光粒融入林渊的血脉,突然发现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一柄要捅破天的剑。
而画卷里的画面还在翻涌,最后定格在混沌神教鬼面人举起命种的手——那只手上,戴着和玄天宫大长老一模一样的墨玉扳指。
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三百年前那盏灯油的味道,突然清晰地涌进鼻腔。
原来不是天道要灭蝼蚁,是蝼蚁们举着天道的旗号,把彼此踩进泥里。
青冥的尖叫还在继续,林渊却已听不清了。
他望着玉符彻底碎裂的瞬间,看见无数光点从裂缝里冲出来,像挣脱笼子的鸟,扑向殿外的天空。
而九狱塔的低语,终于连成完整的句子:斩开这笼,你便看见真正的永恒。
白芷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道袍。
她望着林渊染血的侧脸,忽然想起方才血雨停时,檐角铜铃响得那样清亮。
原来不是铜铃在奏乐,是旧秩序的锁链,正在一寸寸断裂。
玉符碎裂的金芒尚未完全消散,白芷的指尖还悬在半空。
她方才下意识松开的弑仙钉坠地,在青石板上砸出一道白痕,震得她掌心发麻。
这个跟随她三百年的本命法宝此刻躺在血泊里,剑身上流转的灵光竟比她此刻的眼神更鲜活——她望着林渊染血的侧脸,忽然想起三百年前那盏灯油熄灭时,灯芯最后的挣扎也是这样,明明要灭了,却偏要迸出几点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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