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即将触到通道出口时,突然被一股巨力拽入虚无。
那力道像是九狱塔最深处伸出的无形锁链,穿透识海直勾魂魄。
他喉间腥甜上涌,眼前的幽蓝光芒骤然坍缩成一点,再睁开眼时,已置身于一座漆黑高塔之内。
塔壁没有砖石纹路,更似由浓稠的墨色雾气凝合,每道缝隙里都渗出冰碴般的寒意,扎得后颈生疼。
又一个承载者......
沙哑的呢喃从头顶滚落,像锈铁刮过青铜鼎。
林渊的太虚剑自动出鞘,剑锋嗡鸣着指向声音来源——西侧塔壁前,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在凝结。
那身影穿着残破的玄色战衣,左肩纹着九瓣莲台,右胸却有个贯穿的窟窿,能看见后方塔壁的黑雾正从伤口处涌入又涌出,像是在替这具残躯呼吸。
太渊残念。林渊咬字极轻,指节因握剑而泛白。
他曾在九狱塔第七层的古籍残页里见过这个名字:初代斩劫者,因试图推翻天道被镇压,意识分裂成无数碎片封印在塔中。
此刻这双眼睛里翻涌的不是残魂常见的浑浊,而是近乎癫狂的不甘,像被火烤了千年的熔岩,你说我是容器?
不然呢?残念的嘴角扯出扭曲的弧度,窟窿里的黑雾突然凝成锁链,九狱塔要的从来不是主人,是能装下它意志的壳。
你以为自己在掌控塔?
错了。
是塔在养你,等你强到能撕开天道枷锁的那天......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锁链地缠上林渊的手腕,它会吞了你,就像吞了我!
剧痛顺着血管窜遍全身。
林渊闷哼一声,太虚剑爆发出刺目青光。
剑身上苏清璃刻的剑痕突然活了过来,化作细小的银龙啃噬锁链。
他盯着残念眼底翻涌的黑雾,想起苏清璃苏醒前冰棺上的金红纹路——那和塔壁此刻渗出的光色一模一样。你怕了。他突然笑了,血珠从嘴角坠下,怕我真能打破循环,怕塔不再需要你这种旧容器。
锁链应声断裂。
残念的身影剧烈摇晃,黑雾从七窍中疯狂涌出,像是要把最后一点意识都碾碎。
林渊正要追击,身侧突然泛起涟漪。
一个裹着灰白雾气的身影从中走出,面容模糊如被水浸过的画卷,唯有无色瞳孔里流转着星河碎光。
他说的是半真半假的疯话。无名的声音像春雪落进空谷,带着让人心神安宁的震颤,但九狱之试是真的。他抬手虚点,塔壁骤然扭曲——原本的漆黑化作流动的墨汁,显露出无数重叠的画面:有孩童在矿洞捡灵石时被监工踢翻竹篓,有少女在雪地用断剑劈开冰棱,有男人在雷劫中举剑直指苍穹......都是林渊的记忆。
这塔是天道的囚笼,也是反抗的火种。无名的雾气手臂划过那些画面,被碰到的记忆碎片突然燃烧,初代斩劫者想靠蛮力砸开笼子,结果被反噬;第二代想和天道谈条件,被剥去道基扔进混沌海......你和他们不同。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你心里有把更锋利的剑。
林渊握紧太虚剑。
剑刃上的银龙还在舔舐他手腕的伤口,痛意反而让他头脑更清醒。
他望着那些燃烧的记忆——矿洞的血、苏清璃的断剑、百年冰棺上的裂纹——终于明白九狱塔为何在此时拉他进来。试炼的目的,是让我看清......
看清你要斩的究竟是什么。无名打断他,抬手按在塔壁上。
扭曲的墨色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声,像是被浸在深水里的战鼓。
林渊眯起眼,隐约看见缝隙中闪过玄色战旗,旗面绣着的九瓣莲台与太渊残念战衣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第一重梦境,是千年前的斩劫之战。无名退后半步,雾气开始消散,记住,你不是看客。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融入塔壁的震颤里,这一次......别让剑,冷在鞘中。
太渊残念的黑雾此时已彻底溃散,只余下一声嘶哑的嘶吼:后悔吧!
等你看见......
话音未落,塔壁的缝隙突然扩大,像巨兽张开的嘴。
林渊感觉有股力量推着他向前,太虚剑在掌心发烫——那是苏清璃刻的剑痕在发烫,是冰棺里苏醒的人在发烫,是他从矿洞开始就攥紧的那口气在发烫。
他没有犹豫,举剑冲进缝隙。
喊杀声陡然清晰,带着铁锈味的风灌进领口。
林渊在落地前的瞬间,看见远处山巅立着个玄衣身影,背对着他,手中的剑与太虚剑有七分相似。
战旗在那人身侧猎猎作响,旗面的九瓣莲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
像极了九狱塔第九层的纹路。
林渊的靴底重重磕在焦土上时,血雾正漫过他的腰际。
这是片被战火犁过的山谷,断戟插在焦黑的岩石缝里,染血的玄甲碎片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
远处传来金铁交鸣,混着濒死修士的惨嚎,像一盆滚油浇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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