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脚尖刚触到地面,便被铺天盖地的时间碎片裹住了呼吸。
那些细碎的光片像被揉碎的星河,有的映着矿洞石壁上斑驳的血痕,有的浮着苏清璃咳血时苍白的脸,还有一片竟清晰映出他当年在宗门外门大比时,那柄断成两截的铁剑——他突然意识到,每一片都是他生命里某个被遗忘的瞬间。
九狱塔......他喉间溢出低吟。
腰间的九霄剑突然发烫,剑柄上刻的二字在掌心灼出红痕,这是只有九狱塔共鸣时才会有的反应。
抬头望去,千丈高的青铜钟楼在时间迷雾中巍然矗立,飞檐上的兽首浮雕正缓缓转动眼珠,每一只都盯着他,像在确认什么。
你终于来了,林渊。
声音从钟楼台阶下传来。
林渊的手瞬间扣住剑柄。
他看见一名女子站在两尊青铜巨狮之间,月白星纹长袍被时间碎片穿身而过,却连衣摆都不曾掀起——那些本应切割万物的碎片,在她身周半尺处便自动偏转,像溪流绕过磐石。
她的面容在迷雾中忽明忽暗,却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林渊的瞳孔微微收缩——不是像苏清璃,而是像照镜子时,某个被自己刻意忽略的表情。
我等你很久了。她向前走了一步,每一步都踩碎脚下三片时间碎片,从你在矿洞握住第一块带血的矿石开始,从你在宗门前捡起那柄断剑开始,从你在古魔渊吞下毒丹替苏清璃引毒开始......
林渊的指尖在剑柄上微微发抖。
这些细节,除了他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你是谁?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她腰间——那里悬着一枚暗金色塔徽,和九狱塔第七层的纹路分毫不差。
女子笑了,眼尾扬起的弧度让林渊想起玄枢偶尔露出的那种看透一切的神情:我是过去的你,未来的你,亦或是你不愿面对的真相。她抬手轻触钟楼门扉,青铜表面立刻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比如,你以为九狱塔是天道的囚笼,可你知道是谁亲手锁上的第一重封印吗?
钟声就是这时炸响的。
林渊感觉有根烧红的铁钎直接捅进耳鼓,眼前的时间碎片突然疯狂旋转,他看见自己三岁时蹲在破庙前数蚂蚁,看见十七岁被废修为时师兄弟的冷笑,看见苏清璃在宗门覆灭夜替他挡下的那一剑——每一幕都比记忆中清晰百倍,痛意也翻了十倍。
咳......他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抠进地面。
青铜砖缝里渗出暗红液体,他这才惊觉那不是地面,而是无数重叠的时空层,每一层都浸着不同时空的林渊的血。
时间之钥在钟楼最顶层。女子的声音穿透轰鸣,但你要的从来不是钥匙,是吧?她蹲下来与他平视,指尖掠过他额角的冷汗,你要的是斩断所有让苏清璃受伤的因果,让那些欺辱过你的人永远没有机会存在,让九狱塔不再是你的枷锁......
林渊猛地抬头,眼底的血色几乎要漫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试过。她的笑容淡了,三百年前,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这里,说要;三千年前,另一个你握着同样的剑,说要替天道讨个公道;三亿年前......她的指尖划过他后颈,那里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你第一次被锁进九狱塔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林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炸开。
九狱塔第八层的门扉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玄枢的声音混在塔鸣里若隐若现:小心......时间线......重叠......
别听他的。女子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是天道留下的残识,只会重复破笼者终成笼的蠢话。
你看——她另一只手按在钟楼上,整座建筑突然透明,露出内部盘旋而上的阶梯,每一级台阶上都跪着一个林渊,这些都是困在时间循环里的你,因为不敢面对真相,所以永远到不了顶层。
林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最靠近顶层的台阶上,跪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的剑已经断成三截;再往下,是个浑身浴血的青年,后颈插着半截锁链;最下面那级,分明是他自己——此刻正单膝跪地,和现在的姿势分毫不差。
真相是什么?他的声音在发抖。
女子的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九狱塔的源头,是你自己。
时间碎片突然静止。
林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震得胸腔发疼。
他想起玄枢说过破笼者亦可碎笼,想起苏清璃被混沌侵蚀时眼里的绝望,想起矿洞里那柄淬过血的剑——原来所有的因果,都绕不开他自己。
跟我来。女子转身走向钟楼,星纹长袍在静止的时间碎片里划出银色轨迹,我带你去看时间之钥,也带你看......她的脚步顿了顿,你最害怕的答案。
林渊扶着膝盖站起来。
九霄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尖直指女子背影,却在离她三寸处停住,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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