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只觉眼前骤然一空,那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的血色迷雾,竟在顷刻间如潮水般退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顿住脚步,双眼微眯,警惕地扫视着周遭。
这里,是血狱回廊的深处,却诡异地与他先前所见的任何一处回廊都不同。
没有盘根错节的血肉脉络,没有诡异扭曲的符文低语,更没有那令人窒息的腥甜之气。
这是一片……极致的空旷与寂静。
广袤的空间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的伟力生生凿空,没有任何光线来源,却又并非全然黑暗,反而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灰蒙蒙。
地面平整光滑,似由某种不知名的古老玉石铸就,冰冷而坚硬,脚下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连声音都能被这片空间彻底吞噬。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林渊心头,让他每吸一口气都觉得肺部隐隐作痛。
目光所及之处,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这片死寂空间的正中央。
那里,并非是一座祭坛,也不是任何雕像,仅仅是虚空中静静悬浮着一枚——暗红色的晶核。
它不大,约莫一人合抱,形状并不规则,像是无数不规则的棱面粗暴地拼凑而成,表面光滑却又隐约跳动着细密的血丝,仿佛有某种生命在其中搏动。
那血丝跳动间,每一寸空气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攥紧,散发出一种极致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心悸气息。
这气息,古老、磅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与不甘。
林渊的心脏,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像是要撕裂胸腔。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这枚晶核……为什么会给他一种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仿佛他曾经在某个遥远的梦境里,不止一次地触摸过它,感受过它那冰冷的温度与炽热的跳动。
这种熟悉感,并非来自记忆,更像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某种共鸣。
就在他凝神之际,一道轻柔却又带着某种沧桑意味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淌过这片死寂的空间,直接传入林渊的耳畔。
“那是‘弑天者’最后的意志结晶……”
梦璃,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林渊身侧。
她脸色略显苍白,显然一路深入核心也消耗不小,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沉重与悲悯,凝望着那枚暗红晶核,声音低而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久远的岁月里捞出来:“他曾尝试斩断混沌之链,妄图超脱……却失败了。”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抽。
弑天者!
这个名字,在他踏入九狱塔以来,便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某些模糊的预言和残破的记忆碎片中。
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敢于向天道挥剑的逆命之人!
而这枚晶核,竟是他们的遗物,承载着未竟的意志……林渊再次凝视晶核,越看越觉得那股熟悉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脉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被这晶核无声地牵引,蠢蠢欲动。
就在林渊思绪翻涌之际,悬浮在半空中的暗红晶核,突然传来一声如同古老岩石摩擦的低沉轰鸣。
紧接着,晶核表面流转的血丝骤然加速,光芒大盛,随后,一道虚幻却又凝实的身影,竟缓缓地从中剥离、浮现!
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影,周身笼罩着一层暗红色的虚影,看不清面容,但那双在虚影中若隐若现的眼睛,却如同两轮冰冷的血月,毫无感情地俯瞰着林渊。
他每浮现一分,这片空旷的空间便凝滞一分,无尽的威压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渊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股威压,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任何境界,那是来自岁月尽头的疲惫与……失望。
“你为何而来?”那声音低沉得仿佛蕴含着无数世界崩塌的悲鸣,冰冷而没有任何波澜,“难道也要重蹈我的覆辙?”
林渊强忍着这股几乎让他跪伏的恐怖威压,目光直视那双冰冷的血月。
他没有退缩,没有恐惧,眼中燃烧的只有无尽的求知欲与探寻之心。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知道眼前这尊存在难以揣度,却依然抱拳,躬身,行了一个晚辈对前辈的恭敬之礼。
“晚辈林渊,只为求……一个真相。”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血狱主宰·旧影,这个被梦璃称之为“弑天者”最后的意志结晶所具现的恐怖存在,在听到林渊的话后,那双冰冷的血月般的眼睛,竟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它沉默了,这片极致的空旷与寂静,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状态,时间的概念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而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万载,旧影终于有了动作。
它没有回答林渊,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是那笼罩在它周身,如同实质般的暗红色虚影,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
紧接着,旧影抬起了一只虚幻的手臂,对着这片空旷的空间,轻轻地,如同拂去尘埃般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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