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窗外的风声渐渐歇了,只余下露水滴答敲打窗棂的轻响。林峰的眼皮沉重如铅,却不敢合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粗糙的木纹。那台电台依旧沉默,像一块冰冷的铁疙瘩,吸走了指挥部里最后一丝暖意。煤油灯芯早已燃尽,残存的焦糊味混着晨雾的湿气钻进鼻腔,让他喉咙发紧。突然,一阵急促的“嘀嗒”声撕裂了寂静,像一把钝刀子猛地捅进凝滞的空气里。通讯兵一个激灵弹起身,扑到电台前,手指在飞快跳动,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林峰的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死死锁住通讯兵颤抖的嘴唇。
“是……是总部!”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他抓起刚译出的电报纸,指尖发白,“命令:同意作战计划。强调务必警惕日寇二十六师团动向,若遇敌主力南下,可相机后撤会二线阵地固守。控制伤亡到可以接受的水平,不然下次作战计划不会得到批准。”林峰一把夺过电报,薄薄的纸张在他手中簌簌作响。那几行墨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眶发热——终于等来了!他猛地一拳捶在桌上,震得茶缸哐当一跳:“传令!集结部队!”
命令像野火般蔓延开去。沉睡的营地骤然苏醒,急促的哨音刺破黎明,杂沓的脚步声、武器碰撞的金属声、压抑的催促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潮水。粟参谋长早已候在门外,军装扣得一丝不苟,眼底却布满血丝。他接过林峰递来的电报,只扫了一眼,便沉声对传令兵道:“通知各营,按甲字预案展开!炮兵连前出至预设阵地,坦克排掩护侧翼,工兵班立刻加固野狼沟东侧隘口!”他的语速快而稳,像在棋盘上落子,不容半分犹豫。杨政委也匆匆赶来,棉袄斜披在肩上,显然刚从招兵点赶回。他瞥见电报内容,长长吁了口气,随即眉头又拧紧:“林峰,乡亲们组织的担架队和妇救会已经就位,但新兵太多,野狼沟的地形复杂,我怕……”
“怕也得打!”林峰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向标着“右玉南部”的墨线,“鬼子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告诉新兵,紧跟着老兵,把训练场上的狠劲拿出来!活下来,就是老兵!”窗外,晨曦已染红天际,训练场上尘土漫天。新兵们笨拙地套着军装,系带的手直打颤,却被老兵连推带拽地塞进队列。豹式坦克的引擎轰然咆哮,履带碾过泥地,卷起呛人的土腥。刘师傅正指挥学徒们七手八脚揭开油布,将最后几箱迫击炮弹搬上驴车,嘴里不住念叨:“小心!轻拿轻放!这都是命啊!”远处山隘,隐约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像恶狼试探的龇牙。林峰抓起桌上的驳壳枪,咔嗒一声顶上火,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彻底清醒——战争的鼓点,终究是擂响了。
“政委要你留守了,家里面太重要了,新兵团和教导团我给你留下了。等我凯旋,给我准备好庆功酒吧。哈哈哈~”林峰说完握着杨立青的手。说完就走了,带着参谋长一起离开。
“参谋长,你说总部为什么到现在才同意我们的计划呢?你给分析一下。”林峰说。
“有可能是,日军的扫荡。我最近也注意到侦察连和特战队发过来的情报了,日军把物资已经准备完毕了,估计最近就会发动扫荡,应该不会是我们这边,应该是晋察冀那边,而且规模不小,最少三个旅团是有的。总部同意我们的计划应该有这部分考虑,减轻那边的压力。”粟参谋长说。
“厉害了,真厉害。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感觉的第二十六师团应该不会来驰援或者驰援的力度比我们的预计要小很多我感觉我们可以直接把战线推到长城边上,当然这是看到第二十六师团无增援或者增援少的情况下。现在我们还是原计划。粟参谋长你选一边吧。我们一人一边。”林峰说。
“我选平鲁吧。我也想挑战一下。”粟参谋长说。
“好,那我们就此分开吧。祝成功。一战毕其功。”林峰敬礼说。
“祝成功。一战毕其功。”粟参谋长。
马蹄踏碎了薄霜覆盖的枯草,林峰勒住缰绳,驻马在一处微微隆起的小丘上。身后,他率领的队伍正以战斗队形快速穿行在清晨的山谷间,脚步带起的尘土被寒风卷着,扑在战士们的脸上、身上,很快就和汗迹、油污混在一起。他眯眼望着远处被山雾笼罩的灰蒙蒙的轮廓,那是平鲁方向,粟参谋长带走的部队已经隐没在起伏的地形之后,只有几缕淡淡的烟尘,昭示着他们前进的轨迹。
“动作快点!拉开间隔!警戒哨再放远些!”林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队列中。几个传令兵立刻猫着腰,沿着队列两侧向前后跑去。新兵们显然还有些紧张,紧紧攥着枪,下意识地跟着前面的老兵,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光秃秃的山梁。林峰的目光扫过那些略显稚嫩却绷得紧紧的脸庞,心头沉甸甸的。这些大多是刚放下锄头的农家子弟,训练不足一个月,就要直面真正的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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