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从东南低谷冲天而起,我盯着仙缘镜中那道红点消失的方向,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敌军的溃逃,是诱我分神的局。
镜面裂痕又宽了一分,光几乎熄灭,可它还在颤,像是在提醒我什么。我强压住喉咙里的腥甜,把最后一丝灵力灌入镜心。金莲血脉在体内流转,镜子忽然震了一下,映出一道黑影——离镜藏在雾里,正朝高台逼近。
他离我只有十丈。
我撑着断石站起来,手一抖,玉清昆仑扇滑到掌心。耳边杀声未停,可我知道,真正的杀机不在战场中央,而在脚下这片高地。
风动了。
我侧身翻滚,一道寒光擦着肩头掠过,钉入身后石壁。幽冥刃插入岩石,黑气顺着裂缝蔓延,石头瞬间发黑、崩裂。
离镜站在高台边缘,战甲残破,脸上全是血痕。他抬头看我,眼里没有光,只有恨。
“你一直躲在这里发号施令。”他声音哑得像砂石磨过铁器,“以为自己真是统帅?”
我没答话,只是握紧了扇子。
他知道我不可能退。我也知道,他今日必取我性命。
他拔出幽冥刃,再次扑来。刀锋划破空气,直取咽喉。我举扇去挡,金属相撞,震得手臂发麻。仙缘镜贴在扇骨上,被这一击撞得裂纹更深,光闪了两下,几乎熄灭。
我后退几步,靠在断石上喘气。肋骨处传来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东西在里面搅。
“墨渊封我族七万年。”离镜一步步逼近,“你守着他冰棺七万年。可你知道他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吗?”
我还是没说话。
他冷笑:“他看见的是死,是空。而我……我只求你回头看我一次。”
刀光再起。
我翻身避开,脚下一滑,膝盖磕在碎石上。血从指缝渗出来,滴在镜面上。镜子忽然亮了一下,一道微光扫过离镜全身。
不是照法宝,不是寻弱点。这一次,仙缘镜映出的,是他心里的东西。
画面浮现——昆仑虚的夜里,一支毒箭射向我的帐篷,他从暗处扑出,替我挡下。试炼阵中,机关即将落下,他悄悄移开了机关枢。我昏倒在山道,他守了三天三夜,直到我醒来。
那些事我都记得。
我只是从未回应。
镜中浮出一行字:你所求从未是胜利,而是她一眼回望。
离镜的动作停了。
他站在原地,手还举着刀,可眼神变了。
“住口。”他说。
镜光不散,继续映着他的记忆。他跪在鬼族祖庙前,亲手烧掉婚书。他站在昆仑虚外的山坡上,看我种下第一棵桃树。他对着空荡荡的讲堂发呆,听说“司音”去了战场。
“这不是真的……”他声音低下去。
“是真的。”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一直都知道。”
他身体晃了一下。
“可我心里,从来只有师尊一人。”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他眼里的火熄了。
但下一瞬,他突然怒吼,周身黑焰暴涨。鬼王血脉被强行催动,地面炸开,碎石飞溅。他举刀劈来,不再是招式,是自毁。
我知道他想拉我同死。
叠风从侧面冲上来,横剑拦下那一击。剑刃相撞,他整个人被震飞,撞在石柱上,吐出一口血。白真在远处拉开弓,破魔箭带着火光射来,正中离镜肩胛。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我用尽最后力气,挥出玉清昆仑扇。金莲之力凝聚在扇尖,直击他胸口。
他倒下了。
黑焰散去,他躺在地上,眼睛睁着,看向我这边。嘴角动了动,竟露出一点笑。
“至少……最后看见了你的眼睛。”
声音很轻,风吹就散。
他死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扇子垂下,沾了血。仙缘镜在我掌心微微发烫,裂痕贯穿整个镜面,光弱得只剩一丝。
东南方的鬼族开始后撤。战车调头,黑雾如潮水退去。有人抬走离镜的尸体,动作很慢,像是不敢相信。
叠风扶着石柱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鬼族退了。”他说。
我点点头。
白真走过来,站在我另一侧。他手臂上的伤还在流血,但他没管。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还能握住扇子。
“能。”
叠风看了我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我望着战场中央。东皇钟静静立在那里,表面无风自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师尊回来。”我说。
白真点头,转身去传令。叠风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我独自留在高台,靠着断石坐下。浑身都在疼,尤其是胸口,像是被重物压住。我低头看仙缘镜,那一丝光还在闪,微弱但没断。
我把它贴在心口。
远处,翼族的号角响了。主力还未溃,战斗还在继续。可我知道,最麻烦的一路敌人已经退了。
我闭了会儿眼。
再睁开时,目光落在东皇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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