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进静室,窗棂上凝着夜露,一滴滑落,砸在青石地面上碎成细响。我坐在床边,指尖搭在司音腕上,脉搏微弱却稳。他闭着眼,脸色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轩辕剑横放在枕侧,剑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留下暗红的纹路。
半个时辰前,他还倒在若水岸边,被我抱回圣殿。那时他的唇是冷的,指尖抽搐了一下,才让我确信他还活着。现在他醒了,只是还未睁眼。
我起身,将外袍披上,转身走向门边。手扶上门框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你要走?”
我没回头,只道:“我去开殿议。”
脚步没停,穿过长廊。石阶两侧的烛火尚未熄灭,映着墙上斑驳的羽族图腾。那些古老的纹样曾只属于纯血者,如今即将被重新定义。
圣殿主殿已有人等候。老长老们分列两旁,衣襟笔挺,神情肃穆。他们低着头,没人说话,但我知道他们在等——等我说出第一句话,等我露出一丝动摇,好让旧规卷土重来。
我踏上高台,金紫双翼缓缓展开,灵力自体内流转,不疾不徐地弥漫开来。阳光从高窗洒下,落在我的肩头,也照亮了背后的羽翼。那不是纯粹的黑,也不是单一的金,而是两种血脉交融后的色泽,像黎明撕裂夜幕的颜色。
“今日召集诸位,”我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殿堂,“是为了宣布一条新令。”
殿内依旧安静。
“即日起,翼族废除‘纯血’之制。”我一字一顿,“凡具翼族血脉者,无论出身、无论混血与否,皆可入圣殿修行、参政、受封。”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名老祭司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另一侧,曾带领巡卫追杀混血孩童的统领站起身,整了整衣袖,低头退出大殿。脚步沉稳,却带着决绝的背离。
我知道,这是旧秩序的退场。
青鳞的副将站在殿角,眉头紧锁。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若人人皆可为翼族,那翼族之魂何在?我们为何而战?又为何而存?”
我没有立刻回答。
这时,殿门被推开。
司音走了进来。
他走得慢,左手按在肋侧,显然伤未痊愈。轩辕剑悬于身后,随步伐轻轻晃动。玉珏贴在他胸前,泛着温润的光。
他走到我身旁站定,目光扫过众人。
“三百年前,”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我因翼族受难而战。那时你们称混血为污血,称凡人为贱种,却忘了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族内。”
他顿了顿,抬手轻触胸前玉珏。那枚玉石微微浮起,与轩辕剑共鸣,一道金光自天而降,落于殿心。
“昆仑虚愿与新翼族缔结盟约。”他说,“不为征服,只为共存。从此三族灵力可互通,阵法可共修,战时同守,平时同治。”
金光散去,殿中一片寂静。
老祭司们彼此对视,最终,最年长的一位缓缓跪下,额头触地。其余人陆续跟随,动作迟疑,却无可回避。
我知道,这一跪,不只是对我,更是对一个新时代的低头。
会议结束,人群散去。我与司音并肩走出大殿,立于回廊之上。下方若水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一面新升的旗帜——黑底银翼,中央嵌入一道紫色纹路,那是融合的象征。
风拂过耳际,带来远处孩童的笑声。
“你做到了当年那个小女孩不敢想的事。”司音望着水面,声音很轻。
我看着那面旗,说:“不是我做到了,是我们活到了能改变的时候。”
他没再说话,只是站在我身边,肩并着肩。
片刻后,一名年轻翼族走上回廊,手中捧着卷轴。“新律抄录完毕,请君主过目。”
我接过卷轴,展开一角。上面写着第一条新政:**混血者不得再称‘异类’,违者以辱族论处。**
正欲合上,忽然听见司音低声问:“青鳞的骨灰,你还留着吗?”
我点头:“在他生前居所外,种了一株南荒赤桐。他说过,喜欢那树开花时像烧尽的羽毛。”
司音沉默了一会儿,说:“该让他名字刻进圣殿英名录。从前不能,现在可以了。”
我抬头看他,他眼神平静,却有某种坚定藏在里面。
我轻轻应了一声。
这时,下方传来喧闹声。一群少年正聚集在训练场边缘,大多是混血儿,有的翅膀尚未完全展开,有的连飞行都不稳。但他们穿着统一的练服,胸口绣着新翼徽。
教官一声令下,他们齐齐跃起。
有孩子摔了下来,立刻被同伴扶住。没人嘲笑,也没人退缩。
我看了一会儿,转身对司音说:“第一批入训的混血少年,今天开始正式编队。”
他点点头:“他们会比我们更强。”
“因为他们不必再躲藏。”
他笑了笑,笑容很淡,却真实。
我将卷轴交给随侍,准备返回内殿。刚迈步,司音忽然拉住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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