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诡影
原始森林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响。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将天空割裂成碎片,只有零星的光斑顽强地穿透下来,在铺满厚厚腐殖质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点。空气潮湿闷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浓重气息,各种不知名的虫豸在耳边嗡嗡作响。
六个人组成的临时队伍,在这片绿色的迷宫中艰难前行。王铁山打头,他像一头真正的山豹,凭借着猎人的本能和对山势地形的模糊记忆,在几乎无路可走的密林中开辟道路,手中的砍刀不断挥砍着挡路的藤蔓和枝杈,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曼丽紧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胛处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已经浸透了她肩头的粗布衣裳,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她咬紧牙关,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始终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同时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身后那三个军统女人。
石根生紧随林曼丽左右,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他时不时想伸手搀扶,都被林曼丽用眼神制止了。他明白,此刻不能在外人,尤其是军统面前,显露过多的虚弱。
军统三人组落在最后。秦书婉撕下衣角,简单地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脸色阴沉,步伐却依旧稳定。何彩珠手持匕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左右和后方,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日军或野兽,也防备着前面的共产党。柳小眉则抱着她的宝贝电台,气喘吁吁,显然不太适应这种高强度的野外跋涉,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脚踩在腐叶上的沙沙声、以及王铁山开路的砍斫声。一种无形的、充满猜忌的张力在空气中弥漫,比森林本身的压抑感更令人窒息。
“停一下。”走在最前面的王铁山突然举起拳头,压低声音道。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松软的腐殖质上,除了他们自己的脚印,还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不同于常人鞋印的痕迹,像是某种胶底靴,但花纹奇特。
“鬼子的翻毛皮鞋印?”何彩珠凑上前,压低声音问,她的专业素养让她立刻辨认出来,“看方向,是从那边过来的,不是追我们的那条路。”
王铁山脸色凝重地点头:“嗯,人不多,大概三四个,但看脚印的深浅和间距,像是……巡逻的。这林子里,果然有鬼子的常驻哨位。”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想办法摆脱身后的追兵,还要时刻提防来自森林深处未知方向的日军巡逻队。这片看似原始的森林,早已被日本人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监视网。
“不能沿着明显的兽道或者山脊走了,容易被发现。”王铁山站起身,指了指左侧一片更加茂密、地势也更崎岖的区域,“得从这边绕,路难走点,但更隐蔽。”
秦书婉皱了皱眉,看着那片几乎无处下脚的密林,又看了看脸色越来越差的林曼丽,冷冷道:“绕路可以,但速度不能太慢。如果被后面的追兵咬上,或者惊动了巡逻队,我们都得完蛋。”她的话看似是对大家说的,目光却意有所指地落在林曼丽身上。
林曼丽没有理会这隐含的质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对王铁山道:“铁山大哥,听你的,走吧。”
队伍再次启程,方向转向左侧的密林。这里的路果然更加难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全靠王铁山用砍刀硬生生劈砍。荆棘划破了每个人的衣服和皮肤,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林曼丽的脚步越来越虚浮,有两次险些摔倒,都被紧跟在旁的石根生及时扶住。
“喂,共产党大姐,你要是撑不住就说,别拖累大家!”何彩珠忍不住在后面讥讽道。她对林曼丽这种“逞强”的行为十分不满。
石根生猛地回头,怒目而视:“你闭嘴!曼丽姐是为了……”
“根生!”林曼丽低声喝止了他,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她看向何彩珠,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撑得住。倒是你们,看好自己的路,这林子里毒虫毒蛇不少,别不小心着了道。”
何彩珠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森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类似电机运转的低沉嗡鸣声,非常微弱,但在寂静的林中却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什么声音?”柳小眉紧张地问,抱紧了怀里的电台。
秦书婉眼神一凛:“像是……发电机的声音。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发电机?”
王铁山趴在地上,将耳朵贴近地面听了片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而且……好像还有股子……药水味儿?说不出的怪味。”他指了指东北方向,那里山势更高,林木也更加幽深。
药水味?发电机?林曼丽和秦书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这很可能与她们要找的目标有关!“零号实验室”如果隐藏在这深山老林,必然需要电力,也会使用大量的化学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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