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药庐
药庐内，空气瞬间凝固。油灯熄灭，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火塘里未燃尽的柴火，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映照出几张紧张到极点的面孔。粗重的呼吸声、心脏狂跳的“咚咚”声，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葛老丈的大儿子葛大壮，像一尊铁塔，紧贴在门缝边，猎叉的尖锋在微光下闪着寒光。他侧耳倾听片刻，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山民口音：“阿爹，人不少……七八个……往这边摸过来了……脚步轻，不是山里人！”
不是山里人！这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秦书婉和何彩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寒意。追兵！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是日军？还是军统？
葛老丈脸色阴沉如水，他迅速打了个手势。葛大壮会意，悄无声息地搬动屋内沉重的木桌和药柜，死死顶住房门。二儿子葛二勇则护着母亲躲到土炕后的死角。
“秦姑娘，何姑娘，你们带人躲到地窖去！”葛老丈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不容置疑，他指向火塘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被草席覆盖的角落，“快！”
地窖？秦书婉心中一凛，这药庐果然另有乾坤！此刻也顾不上多想，她立刻对何彩珠低喝：“彩珠，背根生！焦大哥，跟我来！” 何彩珠二话不说，咬牙背起昏迷的石根生。秦书婉奋力架起虚弱的焦雄。柳小眉连滚带爬地跟上。
葛老丈迅速掀开草席，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他递过一个火折子：“下面有干粮和水，躲好！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老丈，您……”秦书婉看着葛老丈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影，心中不忍。
“快走！”葛老丈厉声低喝，眼神锐利如刀，“他们冲我来的！你们下去！”
秦书婉不再犹豫，率先钻进地窖。何彩珠背着石根生紧随其后，然后是柳小眉，最后是焦雄。葛二勇帮着将焦雄推下去后，迅速盖好草席，又将火塘边的灰烬拨散，掩盖痕迹。
地窖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间狭小，弥漫着霉味和草药味。五人挤在一起，几乎无法动弹。石根生微弱的呼吸和焦雄痛苦的呻吟，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秦书婉紧紧握着冰冷的手枪，耳朵死死贴着地窖顶板的缝隙，倾听着上面的动静。何彩珠的匕首抵在胸前，呼吸压抑。柳小眉死死捂住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地面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药庐外！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响起，木门剧烈晃动！
“开门！老东西！快开门！” 一个粗野的、带着明显外地口音的男声厉声喝道。
药庐内一片死寂。葛老丈和两个儿子如同石雕，一动不动。
“妈的！给老子撞开！” 门外传来命令声。
“轰！” 一声巨响，木门被猛地撞开！顶门的桌柜被撞得移位！几道黑影手持武器，迅速冲了进来！手电筒的光柱在屋内胡乱扫射！
“搜！给老子仔细搜！” 还是那个粗野的声音。
秦书婉在地窖下，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口音，不像是日本人，也不像正规军统，倒像是……土匪或者地方上的杂牌武装？
手电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最终定格在站在火塘边、面无表情的葛老丈身上。葛大壮和葛二勇一左一右，护在父亲身前，手持猎叉，怒目而视。
“嘿！老东西，架子不小啊！” 一个穿着黑色绸衫、歪戴帽子、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上前，用手电筒毫不客气地照着葛老丈的脸，语气嚣张，“葛老爷子，久仰大名啊！兄弟几个路过宝山，缺盘缠了，想跟您老借点药材和现大洋花花！” 果然是土匪！
葛老丈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各位好汉，老朽这里只有些治病的草药，没有大洋。”
“放屁！” 横肉汉子啐了一口，“谁不知道你葛老爷子是这百里山区的‘药王’，家底厚着呢！少他妈装穷！痛快拿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他身后几个喽啰也跟着起哄，刀枪晃动。
葛大壮怒喝一声：“你们想干什么！滚出去！”
“哟呵！还挺横！” 横肉汉子狞笑一声，突然抢起枪托就朝葛大壮砸去！
葛大壮身手不弱，侧身躲过，猎叉一横，就要动手！
“住手！” 葛老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那横肉汉子的动作顿了一顿。
葛老丈缓缓抬起头，昏暗中，他的眼睛竟亮得吓人，他盯着那横肉汉子，一字一顿地问道：“王老五派你们来的？”
横肉汉子脸色微变，随即强作镇定：“什么王老五李老六！老子是黑风岭的！少废话！拿钱！”
葛老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黑风岭的刘大疤瘌，去年冬天重病，是老朽用三味草药救了他的命。他发誓永不犯我药庐。你们……不是黑风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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