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丽!” 秦书婉的声音同样沙哑哽咽。
林曼丽冲到炕边,想伸手抱她,又怕碰到她的伤腿,双手僵在半空,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看着秦书婉空荡荡的左眼窝,声音破碎:“你的眼睛……还有腿……怎么会……”
秦书婉一把抓住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都过去了……捡回条命,已是万幸。你呢?你的伤……” 她急切地上下打量着林曼丽。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将养些日子就好了。”林曼丽用力回握她的手,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倒是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想起自己被俘期间听到的关于秦书婉坠江生死不明的消息,那段日子的绝望和煎熬,此刻化作滚烫的泪水。
何彩珠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小小的厢房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两人。她们紧紧握着手,泪眼相对,仿佛要将分别后经历的所有苦难、恐惧、思念和此刻失而复得的庆幸,都透过这交握的双手和流淌的泪水倾诉出来。不需要太多语言,所有的情绪都在无声中汹涌澎湃。
良久,两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林曼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在炕沿坐下,依旧握着秦书婉的手不放。
“书婉姐,”林曼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我被关在76号水牢里的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被‘樵夫’所救,又落在土匪手里,再后来……在怒江边上……好几次,我都觉得撑不下去了……”
秦书婉静静地听着,握紧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她能想象林曼丽经历了怎样的磨难,那绝不是“皮外伤”三个字可以概括的。
“但是,”林曼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压低了声音,“我见到了‘表叔’!”
秦书婉独眼猛地一睁:“表叔?你父亲的……”
“对!”林曼丽点头,声音更低,“虽然只有短短一瞥,但他给了我暗示,让我等待。后来在船上,也是他安排的人救了我。他……他可能还在战斗,在敌人心脏里!”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秦书婉心中炸响。那个传说中的“表叔”,林曼丽父亲当年的战友,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在活动!这意味着,在敌人内部,还埋藏着如此深的火种!
“这件事,除了老徐同志,我还没对任何人说。”林曼丽谨慎地补充道。
“我明白。”秦书婉重重点头,心中激荡。这无疑是重要的希望之光。
接着,秦书婉也简略讲述了自己坠江后被渔家所救、山林流浪、被阿秀所救、以及最后参与摧毁“风巢”的经历。她刻意淡化了过程中的艰险和伤痛,但林曼丽从她轻描淡写的叙述和残破的身体上,能感受到那每一步的九死一生。
“我们都活下来了,”秦书婉最后总结道,独眼中重新燃起坚韧的光芒,“这就是胜利。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继续战斗。”
“嗯!”林曼丽用力点头,眼神也变得坚定,“‘蝴蝶计划’还没被彻底摧毁,沈醉和军统、76号和日本人,都还在。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窗外,雨彻底停了。夕阳的金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庭院里,映出一弯小小的彩虹。小小的厢房内,两个历经磨难、身心俱损的女子,双手紧握,互相依偎着取暖。她们的躯体布满伤痕,容颜不再完美,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澈、坚定。
过去的腥风血雨已成烙印,未来的征途依旧凶险未卜。但此刻,战友的重逢,如同阴霾中透出的阳光,温暖了彼此冰冷的心,也重新点燃了继续前行的勇气。她们是暗夜中幸存下来的星火,必将再次汇聚,照亮更深的黑暗。
(秦书婉与林曼丽会合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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