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荆棘(误入牧师家篇·续)
地下诊疗室的气灯发出嘶嘶的轻响,惨白的光线将老牧师冯·海因里希的影子拉得巨大而扭曲,投在粗糙的石墙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酒精、某种刺鼻草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的味道,令人窒息。
秦书婉被皮带牢牢固定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皮革紧勒的痛楚。她拼命挣扎,但虚弱的身体和坚固的束缚让她的一切反抗都徒劳无功。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黑袍、如同死神般的老牧师,拿着烧红后又冷却的手术刀,向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腿伤口逼近。
“不……放开我!”她嘶声喊道,独眼中充满了惊怒和绝望。
冯·海因里希牧师对她的喊叫充耳不闻,眼神专注得近乎冷酷,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需要修复的器物。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浸透的纱布,露出伤口狰狞的全貌——子弹造成的撕裂伤周围已经大面积化脓发黑,散发出腐败的气味,断裂的胫骨畸形愈合的尖端甚至刺破了皮肉。
“感染很深,骨头长歪了。”他用德语低声自语,像是在评估一件古董的破损程度,“必须重新切开,矫正骨位,清除所有腐肉。”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刀尖已经精准而迅速地划开了伤口边缘粘连的皮肉!
“呃啊——!”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直刺脑髓,秦书婉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破烂的衣衫。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咸腥的血味,才没有晕厥过去。
冯·海因里希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腕稳定得可怕。他用手术刀和骨钳熟练地分离着坏死的组织,刮除脓液,动作粗暴而高效,与其说是救治,更像是一场没有麻醉的酷刑。秦书婉的身体在台子上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眼前阵阵发黑。
那个高大的华人护工像一尊石雕般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按住她。”冯·海因里希头也不抬地命令。
护工上前,用粗壮的手臂死死压住秦书婉的肩膀和左腿,让她无法动弹。
清创完毕,牧师拿起一把小巧但沉重的骨锤和凿子,对准了那处畸形愈合的骨痂。
秦书婉看到了他的动作,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
“不……不要……”她虚弱地哀求。
冯·海因里希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举起骨锤,狠狠砸下!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地下室格外清晰!
“啊——!” 秦书婉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眼前彻底一黑,意识瞬间被剧痛吞噬。
……
不知过了多久,秦书婉从深沉的昏迷中被一阵冰凉刺骨的触感惊醒。她发现自己依旧被绑在手术台上,右腿从大腿中部到脚踝被厚厚的、浸透了某种刺鼻草药汁的绷带紧紧包裹固定,传来阵阵钝痛和麻木感,但之前那种撕裂般的剧痛确实减轻了许多。
冯·海因里希正用一个巨大的玻璃注射器,从她的手臂静脉中抽取血液,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入针管。看到秦书婉醒来,他拔出针头,用棉球按住针眼,动作依旧机械而冷漠。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秦书婉声音嘶哑微弱,浑身虚脱。
“必要的治疗。”冯·海因里希将抽出的血液注入几个贴好标签的玻璃试管中,放入一个冷藏箱,“你的腿保住了,但需要至少四周的绝对卧床和持续用药。否则,还是会废掉。”
他走到水槽边,仔细地清洗着双手,仿佛要洗掉什么污秽之物。“你很特别,”他背对着秦书婉,突然用中文说道,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审视,“你的生命力异常顽强,伤口愈合速度远超常人,血液成分也有些……独特。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
秦书婉心中一寒。这个牧师,果然不是单纯出于善意!他把自己当成了研究对象!
“放我走!”她挣扎着,但皮带捆得太紧。
“走?”冯·海因里希转过身,擦干手,镜片后的蓝眼睛冰冷无情,“在你完全康复并回答我一些问题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这里是教堂领地,受外交公约保护,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他指了指厚重的铁门和那个如同门神般的护工。
“你想知道什么?”秦书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独眼死死盯着他。
“你的身份。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冯·海因里希走到手术台边,俯视着她,“还有……你眼睛里的仇恨,和你不属于这个阶层的谈吐举止。你绝不是普通的难民或女工。”
秦书婉心中警铃大作。这个老牧师观察力极其敏锐!
“我只是一个被战火波及的可怜人。”她垂下眼睑,掩饰住眼中的锋芒,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家人都在战乱中死了,自己也被流弹所伤,又被坏人盯上……求神父慈悲,放我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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