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的话语,如同在刚刚泛起一丝生机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劫后余生的些许庆幸。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他枯瘦手指的方向,投向了东南那片被称为“寂灭林”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原始森林。
那里,一直是鹰巢周边区域的禁忌。林木过于茂密幽深,终年笼罩着不散的灰白色雾气,即便是最老练的猎手和斥候,也从不轻易深入,只在外围活动。传说里面有迷失的旅人、诡异的声响,甚至……更古老的东西。
“前辈,您感觉到了什么?”萧景澜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沙哑地问道。他信任守墓人的感知,这位古老存在的判断,往往直指核心。
守墓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甚至……是一丝忌惮。“混乱……扭曲……以及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古老恶意。与那三眼邪教的气息同源,却更加……深邃、原始。他们在那里……进行着某种……不该存在的仪式。”
古老恶意?不该存在的仪式?联想到雪狼部抢夺的那些邪教法器,以及三眼教“造伪龙”的野心,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众人心头——难道,那片寂灭林,才是他们真正进行核心邪术的场所?
“必须去查探!”慕容锋斩钉截铁,鹰巢刚刚经历大战,再也经不起任何来自背后的突袭,“立刻派一队精锐斥候……”
“寻常人去,只是送死。”守墓人打断了他,“那里的气息,已非人力所能轻易靠近。扭曲的力场会影响心智,滋生幻象,甚至……诱发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的话让众人心头再沉。
短暂的沉默后,林悠然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前辈,我的血脉……是否能够抵御那种影响?”她记得守墓人多次提及她血脉的特殊性,尤其是在对抗邪祟方面。
守墓人看着她,缓缓点头:“你的血脉,源自北境古老的族群,对这片土地上的某些力量,确实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抵抗。但……依旧凶险万分。而且,仅仅是你还不够,需要一位心志极其坚定、能斩破虚妄之人同行。”
他的目光,落在了萧景澜身上。
萧景澜没有丝毫犹豫:“我去。”即便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但守护鹰巢,查明威胁,是他不容推卸的责任。
“我也去!”林悠然立刻道,她不可能让他独自涉险。
守墓人沉吟片刻,终于点头:“也罢。老夫便再损耗些元气,护你们走这一趟。但记住,一旦事不可为,立刻撤回!绝不可深入核心!”
事不宜迟,稍作准备,一支特殊的探查小队便组建起来。由守墓人亲自带领,萧景澜和林悠然同行,外加十名自愿前往、心志最为坚定的黑甲卫精锐。他们携带了充足的解毒丹、宁神香以及守墓人临时绘制的一些辟邪符箓。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这支小队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片仿佛巨兽之口的寂灭林。
一踏入林区,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仿佛从白昼步入了黄昏。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枝叶扭曲成各种怪诞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腐朽和淡淡腥甜气息的雾气,能见度极低。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声响,死寂得令人心慌。
守墓人走在最前,他手中托着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那是前朝遗留的“定神珠”,光芒所及之处,周围的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也稍减。
萧景澜紧握长剑,护在林悠然身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越往深处走,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力量就越发清晰地缠绕上来,试图钻入他的识海,引动他体内原本被压制的毒素与伤痛,各种负面情绪——母妃逝去的悲痛、被追杀的愤怒、对前路的迷茫——如同沉渣般泛起。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强行将这些杂念压下,但脸色愈发苍白。
林悠然的情况稍好,正如守墓人所言,她的血脉似乎对此地环境有着一定的适应性,虽然也能感觉到那股恶意,但并未像萧景澜那般被直接引动旧伤。她更多是依靠一种直觉,感知着林中气息的流向。“前辈,那个方向……扭曲的感觉最重。”她指着一个雾气格外浓郁的方向。
沿着林悠然指引的方向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树木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一些树干上浮现出类似人脸的痛苦扭曲纹路,一些藤蔓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空气中开始隐隐传来低语声,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听不清具体内容,却充满了诱惑与恶意,挑动着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
“紧守心神!勿听勿信!”守墓人低喝道,定神珠的光芒又亮了几分。
突然,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那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一片黑色的、如同被大火焚烧过的泥沼。泥沼中央,矗立着几根歪歪扭扭、刻满了三眼图案和扭曲符文的石柱!石柱围绕之中,是一个以鲜血和某种黑色矿石绘制的、复杂而邪异的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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