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雪扯了扯洪江的袖子，认真道：
“爷爷，我要吃生煎包，至少三十盘。要这么大的盘子。”比划出个尺许方圆的形状。
洪江愣了下，随即失笑：
“看来是饿坏了！现做要耽误功夫，我这就叫人去街上买最地道的来。”
说罢便对守在门外的侍卫吩咐了几句，侍卫领命后快步离去。
小夭毫无食欲，快步跟上洪江，声音带着急切：
“义父，恕我心急，实在等不及歇息。相柳他……”
洪江知晓她的焦急，安抚道：
“我懂你的心情，已经派人去四处寻访阵法高手了。
先进议事厅，我把当日的情形细细讲给你听，或许从你的角度，能找出些破解之法的头绪。”
议事厅内光线昏暗，正中央的供台上方萦绕着层蒙蒙金光，一卷古朴斑驳的竹简悬浮在金光之中。
竹简表面还残留着干涸的暗褐色污血，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小夭只看了一眼，便觉心口发紧，强压下不适快步上前，伸手就想触碰竹简：
“相柳他……就在这里面？”
“不可！”洪江连忙拦住她：
“这便是上古困妖阵的阵眼竹简。
不知轩辕从何处寻来的上古邪物，内里自成一方世界，放置得越久邪气便越重。
你的修为尚浅，触碰之下定会被邪气侵蚀。”
九雪绕着供台走了一圈，小眉头微微皱起：
“我感受不到父亲的气息，我能碰吗？”
洪江摇头叹了口气，：
“最好不要。相柳或许正在内里专心对抗阵法，谁也不知里面的情形。
我已施法屏蔽了外界干扰，阵法的邪气才暂停扩散，贸然触碰或许引发异变，恐会打扰到他。”
小夭抬手捂住眼，深吸一口气强行止住眼泪：
“义父，请您把相柳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洪江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神色渐渐凝重缓缓开口：
“那日在牧歌洲战场，赤水熠带着那卷竹简，在两军阵前逼相柳入阵，说只要他肯进阵，便一笔勾销辰荣军与赤水氏的恩怨。
相柳不愿大战之前军心动摇，便说所有因果由他一人承担，独自走进了阵法。”
洪江顿了顿，语气中满是遗憾：
“防风小怪带着弓箭手阵封住退路，用的是是防风家秘造的强弩，威力极大，再加上阵法对相柳的行动有压制，相柳中了二十一支弩箭。
我原以为相柳既敢答应入阵，定然有应对之法，谁料这困妖阵竟如此凶险，中箭被困后阵图将他吞了进去。
你也不用太担心，无论什么阵有开启方法必有破解之法。
我们只要弄清楚启动困妖阵的条件，必能寻出破解的办法。
以他的修为，再怎么凶险的情形也能坚持数年。”
“他还中了二十一箭啊……”小夭的声音带着哭腔，嘴唇止不住颤抖：“防风家主那一箭，是刺穿心脏？”
话音刚落，小夭突然止住哭声，猛地抬头看向洪江，眼中满是疑惑：
“义父，防风家主那一箭，相柳他……没躲？”
“确实没躲。”洪江点头，神色也带着几分不解：“阵法虽能压制他的行动，却并非完全动弹不得。
之前有弩箭射向要害时，他都会侧身避让，唯有防风小怪那一箭，他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眼睁睁看着利箭入胸。
他当时意识清醒，并非无法动作，可就是没有躲，我到现在都想不通缘由。”
小夭怔怔瞪着供台上方的竹简，情人蛊同命连心，相柳被射穿心脏自己为什么没事？蛊虫一直平静萦绕？
相柳向来不做无意义的牺牲，他不躲开防风小怪那一箭，必是已有安排！
长吁口气擦干眼泪，一只手按在心口感受着平静如常的蛊虫，对着竹简恨恨说了句：
“你答应我的事没做到！”
洪江诧异：“怎么了？什么事？”
“义父知不知道我和相柳有情人蛊相连？”小夭问道。
“知道，相柳和我说过。”洪江点头回应。
小夭收敛了情绪解释道：
“情人蛊同命连心，相柳没去躲开防风家主穿心一箭，必是早预料到会有风险做了些安排，他死不死蛊虫都不会影响到我。
听义父说完整个过程，我猜到相柳的心思。
杀了与辰荣军关系密切的赤水家嫡子赤水丰隆，从他的角度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您和辰荣军会觉得亏欠赤水熠，
所以相柳愿意入阵承担赤水熠的复仇，以求辰荣军军心安定；
相柳在中原行走百年一直使用防风邶的身份，防风家为他带来很多便利，却因身份曝光伤害到防风家族，
相柳愿意受二十一箭了断这些恩怨；
相柳杀了西炎帝，盗兵符引起战乱，他愿意承担弑帝的天谴，愿承担战乱给天下苍生带来的伤害。”
小夭顿了顿，眼含泪光：
“相柳早计划好要承担因果，但没事先和我商量，我才会说他答应我的事没做到。”
洪江自动忽略小夫妻间的情愫纠缠，一想就明白了相柳的安排，大喜过望道：
“你的意思是相柳留了条命养护情人蛊？只要这条命还在，上古困妖阵就永远杀不死他？”
小夭没直接回答洪江的问题，心灰意冷道：
“相柳答应过我不会莫名其妙消失，无论发生什么事坦诚相待，永不会抛下我。
他没做到，他消失了，他抛下我了。”
洪江扶额吁了口气：
“小夭，这不是重点，相柳留了条命，他会回来的。”
小夭挤不出笑容，忿然道：
“义父，您知道相柳每舍出一条命都要先死一次吗？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躲在某个地方悄悄死了一次。
我接受过相柳的一条命，那就只是单纯的一条命，没有记忆、没有意识。
即使有情人蛊相连，为了融合这条命和我的身体，他喂了我三十七年的心头血。
他被困阵中，我猜不出这条命现在会是怎样的状态？
有没有心头血供养？
多少年才可以复原成相柳？
活过来的人还是相柳本人吗？还会记得九雪吗……还是我的夫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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