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之对此置若罔闻，“屯田卫易生藩镇之乱，这并非是杞人忧天。”
徐武闻言，满脸震惊道：“老陈，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也信不过罗将军？”
陈易之轻哼一声：“这并不是信不过，而是防患于未然。”
顿了顿，陈易之继续道：“老臣认为，若想执行屯田卫，必先立下万全之策。”
“老臣昨夜苦思良久，想到了“分权”之策，斗胆请陛下与诸位同僚参详。”
紧接着，陈易之便将昨夜陈烨提出的军政分离、监察独立、军官轮换说了出来。
“如此，北疆永固，皇权可安，此乃老臣肺腑之言，望陛下圣裁。”
金銮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杨虎臣等兵部官员是面面相觑，陈易之提出的“分权”制度，已然彻底杜绝了藩镇之祸，且军权仍旧牢牢把控在陛下手中。
不过这对于兵部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这分的不仅是罗士信的权，还有兵部的权利。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易之一番话几乎将他们所有的理由都给堵死了，若是再持反对态度，怕是连皇帝陛下都会不悦。
龙椅上，皇帝赵淳深邃的目光落在陈易之身上。
他心中了然，这绝不是陈易之一夜之间能够想出来的，至于这背后之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良久，赵淳缓缓开口道：“老将军所奏，确实周全，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金銮殿内一片寂静，就连先前反对最为激烈的杨虎臣都默不作声。
“既然如此！”
赵淳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便依英国公所奏，这屯田卫章程……便由内阁与兵部、户部一同起草。”
“至于这监察人选，朕再斟酌一番。”
“陛下圣明！”
随着退朝钟声响起，群臣告退。
…………………………
秋风萧瑟，院中梧桐叶落了一地，被夜雨打湿后，更显冷清。
晨光熹微中，罗青黛一袭素衣便来了陈府。
陈烨将她带到书房，将昨夜与爷爷商议的屯田卫一事告知给了她。
闻听此言，罗青黛顿时柳眉微蹙，冷声道：“真是圣心难测，没想到我父亲镇守北疆近二十年，却抵不过朝堂几句猜疑。”
陈烨面露惭愧，尴尬道：“其实这也怪我，若是事前我想的周全一些，便不会发生这种事。”
“不关你的事！”
罗青黛淡淡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罗家世代为将，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其实这种结果也不错了，至少保住了父亲的帅印。”
话音一落，两人便是一阵沉默。
良久，门外传来红袖的声音，这才打破书房的寂静，“世子，李进宝来了。”
陈烨揉了揉眉心，头疼道：“告诉李掌柜，《白蛇传》让他过几日再来拿，我现在有要事要处理。”
“是！”
待红袖走后，罗青黛淡淡一笑，宽慰道：“事已至此，不必过于自责。”
话虽轻柔，陈烨却听得出她平静语气下暗藏的波澜与忧虑。
沉默片刻，陈烨忽然开口：“这几日我要去西郊，你与我同去吧，就当散心。”
“西郊？”罗青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陈家在那里有一处封地，名叫安西庄。”
陈烨解释道，“许多退伍老兵被祖父安置在那儿。听说秋色极好，正好带你去散散心。”
“好啊。”罗青黛沉思片刻，轻轻颔首。
………………
马车缓缓行驶，窗外秋景流转。
罗青黛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你和王盖究竟想要干什么？又是开茶馆，又是写故事……莫非真的缺银子了？”
陈烨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非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我们二人崇高的理想。”
“理想？”
罗青黛挑眉，疑惑更深。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想，能让世子和尚书之子亲自经商。
陈烨见她神色认真，不由失笑。不同于陈易之，对罗青黛，他倒是愿意坦言告知。
而且他也想试试罗青黛的反应，看看罗青黛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犯病。
待听完陈烨的全盘计划，罗青黛震惊到合不拢嘴。
开茶馆、改进印刷术、筹建造纸坊……费尽心思，最终的目的竟是为了开一家超越教坊司的青楼！！！
难怪二人如此缺银子。
若是让英国公知晓此事，怕是要打断陈烨的腿。
罗青黛沉默良久，终于憋出一句话：“那确实……很缺银子。”
陈烨看到罗青黛平淡的模样，诧异道：“你竟然不反对？”
“反对什么？”罗青黛疑惑道。
“我啊！你未来的夫君，要去开青楼了，你竟然不反对？”
罗青黛歪着头想了片刻：“我应该反对吗？”
“呃……”
陈烨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没犯病的罗青黛情绪真的稳定，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这时，罗青黛好似又想起什么，问道：“听说王盖如今被誉为京城才子，更是成了教坊司花魁的座上宾。”
“那首传遍京城的《水调歌头》，当真是他所作？”
陈烨一怔，没料到她才回京一日就听闻此事，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我是说那首词。”罗青黛眼波流转，意味深长的重复道。
陈烨哈哈大笑道：“当然是王盖的手笔，否则怎能入云梦姑娘的眼！”
罗青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可我听说，王盖连《千字文》都背不全，竟能作出这等佳作？”
见瞒不过去，陈烨只好坦白：“其实那词是我抄来的，既然他要用，就送给他了。”
说着他又恨铁不成钢的摇头，“谁知那死胖子记性差，竟漏了最关键的两句。”
“哪两句？”罗青黛好奇道。
“下半阙应是：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罗青黛轻声呢喃，随即眸光微转，“补全之后，意境果然更上一层楼。”
陈烨惊讶道：“你竟也懂诗词？”
罗青黛眼波流转，反问道：“不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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