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掌柜的汗,混着血水和泥土,糊满了整张脸。
他听着耳边那恶魔般的低语,浑身的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一个让我满意的价钱。
这句话,比刚刚那帮红巾军的刀子,还要让他感到刺骨的冰冷。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跟他商量。
这是在通知他。
“恩……恩公……”胖掌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小人……小人不敢要价钱……这……这福满楼,本就是恩公您……”
“我问你,红巾军为何要砸你的店?”
赵十郎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胖掌柜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他们……他们要五百石粮食……说是……说是‘献给大哥’的见面礼……我……我哪里凑得齐啊!”
赵十郎轻轻“嗯”了一声。
“你凑不齐,所以他们砸了你的店。”
“今天砸店,明天呢?”
“明天,他们会不会拆了你的楼?”
“后天,他们会不会……杀了你的人?”
赵十郎每问一句,胖掌柜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面如死灰,瘫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赵十郎站起身,掸了掸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红巾军,以前是流民,现在是土匪。他们没有根基,没有产出,靠的就是一个‘抢’字。”
“幽州城里,像福满楼这样显眼的肥肉,不止你一家。但他们第一个就拿你开刀,你知道为什么吗?”
胖掌柜茫然地摇头。
赵十郎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因为你最弱,也最蠢。”
“你想巴结郡守府的管家,以为找到了靠山。却不知,在那些大人物眼里,你不过是一条随时可以宰了下锅的狗。”
“官府靠不住,红巾军要你的命。钱掌柜,你告诉我,你还有路走吗?”
这一字一句,像是重锤,狠狠砸在胖掌柜的心上。
他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得粉碎。
是啊。
他没有路了。
这个世道,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靠着笑脸和银子就能左右逢源的世道了。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胖掌柜猛地抬起头,看向赵十郎的眼神,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连滚带爬,重重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恩公!求恩公救我!求恩公救我全家!”
“这福满楼!小人不要了!分文不取!双手奉上!只求恩公能给我一家老小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
曾经何等风光的福满楼大掌柜,如今却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摇尾乞怜。
赵十郎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哭声渐歇。
“你的家人,可以去赵家堡。在那里,只要我赵十郎不死,就没人能动他们一根毫毛。”
胖掌柜闻言,狂喜过望,又要磕头。
“但是。”
赵十郎话锋一转。
“我赵十郎的东西,从来不是靠抢来的。”
他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随手丢在了胖掌柜的面前。
“这里是五百两。”
“买下你这座楼,还有你这个人,够不够?”
胖掌柜看着那叠银票,整个人都傻了。
五百两!
这座楼被砸成这样,名声也臭了,别说五百两,五十两都未必有人肯接手。
可这个男人……
他竟然还愿意出钱?
他不是趁火打劫,他是在……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更深的敬畏,瞬间冲垮了胖掌key的心防。
他颤抖着手,没有去拿那银票,而是再次磕了一个响头。
“够了!太够了!恩公……不!主公大恩!钱德多永世不忘!”
赵十郎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对着不远处马背上,那个从始至终都安静看着他的绝色女子,招了招手。
“七嫂,过来。”
阮拂云心头一跳,立刻翻身下马,莲步轻移,来到了赵十郎的身边。
她的一双美目,始终落在赵十郎的身上,充满了迷离的光彩。
赵十郎当着所有人的面,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阮拂云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宽厚温暖的大掌握住自己。
赵十郎牵着她,走到胖掌柜,不,现在是钱德多的面前。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街。
“从今天起,她,阮拂云。”
“就是这福满楼,唯一的主人。”
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赵十郎这个举动,给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价值千金的福满楼,他就这么……随手送给了一个女人?
钱德多更是目瞪口呆。
阮拂云自己,也彻底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赵十郎,看着他那张平静无波的侧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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